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伪装者同人之如果有来生 作者:七月萤火 文案 这是曼丽和明台的故事。 如果曼丽重新活一次,没有遇到那些黑暗的过往,她跟明台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局? 如果明台没有遇见王天风,没有被卷入这场风暴中,他还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富家子弟,同样干净的他遇到同样干净的曼丽,会不会义无反顾牵起她的手比肩看倾世烟火? 如果明台遇见了王天风,却坚持爱上了曼丽这样的女子,他们会不会一起到白头? 因为你从来没有一刻退缩过,我所见到的你每一瞬间都无上光荣,我所见到的你每一瞬间都英俊非凡,所以我还深爱你,如上一世,每分每秒,深爱你。 ——————因为喜欢曼丽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所以赋予她一个如愿以偿的爱情——————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民国旧影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曼丽,明台 ┃ 配角:郭骑云、明楼,阿城,程锦云 ┃ 其它:伪装者同人,脑洞大开 ================== ☆、前世如梦(一)   明台要订婚了,和那个□□的女人。   于曼丽得知这个消息后,觉得胸腔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胀感愈发真实,直逼眼眶,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将眼泪从眼眶里逼出来。   真好,明台终于能娶到她,心心念念的程锦云,这才是他应该相伴一生的良人。   于曼丽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的脸,手指隔空描绘着他的样子,英俊的脸庞,嘴角总是带着散漫的笑意,那低头看你时温柔的眼神,穿着白西装会很帅气。不敢说,那是她千百回勾勒出有关于明台的模样。每天午夜梦回,她都会梦见那一场惊艳至极的舞,她穿着华美的旗袍,攀住明台的肩,自他的左手慢慢滑出,旋即腰身又被他搂回去,他扛着枪把,眼里都是笑意,如乱花入眼,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近到都能闻见明台清爽的剃须水的味道,看着水晶灯光投下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她和他,很配,那是她的曾以为,她以为明台,或许也是对她有一点点不同的。   曼丽之后再也一直没舍得穿那身旗袍,总觉得那旗袍身上沾有明台的气息,那旗袍便一直放在她床头,夜夜伴她入眠。她不敢再穿,她知道自己是什么的人,也许根本是痴心妄想,可是那是明台啊,是她黑暗无光的人生中,救赎她的一缕阳光。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明台的,是明台为发烧的她据理力争去和郭骑云打架,还是不问缘由就替她处理了军校的盯梢去放她奔向想要的自由?还是他在长官训话时偷偷往她手里塞香水,还是顶着饭盆敲她窗口喊她去吃饭,躺在她的床上看书,夸她做的刺绣精致,还一口叫出她针法的来源?   或者也许第一眼遇到明台,她就注定在劫难逃。   第一次和曼丽初遇的明台穿着军装,领口的扣子没有扣住,第一次和明台初遇的她,湿发披肩,英气勃发,只一眼就撞进了明台的眼里,明台却撞进了她心里。她一直不曾被关注的内心世界就这样被明台小心翼翼地努力呵护着。   曼丽低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像只折翼的蝴蝶,她抽出贴身放着的小袋,那里面只装了一张照片,曼丽眼神温柔,食指抚上照片上那个人的面容上,慢慢勾勒着。那照片上的明台手指着镜头,拉着她身后的带子,两人看上去无比契合。   她曾穿上洁白的婚纱,展颜一笑,做了回矜持娇羞的新娘。   她的前半生太过黑暗,穿过三次红嫁衣,那嫁衣上染满仇人的鲜血,却没有一次是为了爱情,只有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入网,为了爱情入网,那个浪漫的有些虚假的场合,是她第一次和明台离得这么近,近到仿佛他们都抛弃了那繁杂虚伪的一切,相爱一场。   之前郭骑云利用前任阵亡组长换来的一条运输线,走私香烟、洋酒、名表、化妆品应有尽有,上面都有76号的批条及通关标志,虽然郭骑云不过是奉上峰命令执行任务,可还是让明台大怒不已,踹了郭骑云一脚,因为她的隐瞒和包庇让明台连带着对她迁怒。   “我怕你像‘毒蜂’一样跟他们作对,我不要你死!”她大声说着,眼眶里泪水充溢,对上的却是他失望的眼神。   郭骑云爬起来,忍着一身的痛说,“新政府为旧政权提供供求渠道,这在军方上层,根本就不是秘密。双方交换短缺物资,为了流通货币,互相出卖一些经济情报,牺牲彼此的手下,走私军火、药品,以供双方获取最大的经济利益。”   只是明台却明白了,她懂他的眼神,郭骑云和她竭力掩盖事实真相,不过是想保全他。如果他一旦知道真相,手也就脏了,心也就淡了,血也就冷了。他终于能读懂她的心了。于曼丽要自己“逃”,是想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离开肮脏的地界。   那天之后明台就去找了程锦云,曼丽嘴角无意识地一勾,那天她怕他会冲动作出不好的事情,跟了他一路,默默坐在隔着他很远的地方,看到的场景却令她如同烈日下暴晒的鱼,浑身疼痛的难以呼吸。   他在酒吧里看着程锦云,程锦云的手主动伸出去,紧紧地握住明台的手,两个人亲吻了。  可是她呢,终于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明台深情的温柔。那种相爱的磁场,她再也熟悉不过了。吧台上,猩红的酒色就像是下了毒。红酒有毒,还是爱情的红酒有毒?她不得而知。   她的心一瞬间碎成八瓣,她想,人都说是七瓣心香,轮到自己,偏比别人多一瓣来踩。   但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女人大卸八块的想法,曼丽苦笑一声,她更想彻底把自己的神经、思想、肉体、眼睛、情绪给大卸八块。她眼中全是凄凉,可供遥念,可供遐想,不可触及,一旦触及,她就浑身疼痛。她想着,自己以后不必再来了,他的身边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毕竟,这满大街行走的女子,模样再不济,也是干净的。   那个明台,英俊、正直、强大、家世过人、温暖的像太阳,是她在梦里都没敢奢想过的人 ,却对她好的令人惶恐,他对她的好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戒掉了。   明天的夜晚,如果任务成功的话。曼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窗棱,一笔一划地沿着纹路下滑,她歪着头,有些俏皮的女孩子模样,微微笑起来,如果任务成功,那她会一辈子跟着明台,他去哪儿她也就去哪儿,至死方休,就算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单纯地为了救赎。   只是她和明台两个人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伤春悲秋的时候,郭骑云遇害了。   阴凉的夜晚,月色如水。黑黝黝的图书馆里有一束微弱的光时隐时现。郭骑云在沪中图书馆里高高的书架中间游走,他打着手电筒仔细分辨着书架上的标签。他反复从心底复述着编码、编号及页码。“201-5-370……”他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似乎听到窗外的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而这树叶簌簌的声响类似脚步声。郭骑云关掉手电筒,冷静地倾听了一下,周围很安静,是自己多疑了。   这两个月来,发生了许多事,由上海站行动组A区“摆渡”的走私船居然在通关后,半道上被来历不明的水匪给劫了货。满船的药品和枪支去向不明。另有A区负责存货的第9号仓库,半夜突发大火,大约有一船的鸦片全被烧了。   宁站长被就地免职,由上面的人押解回重庆,被送上军事法庭,下场似乎不乐观。A区行动组、情报组群龙无首,宛如一盘散沙。所有的暗杀计划暂时搁浅。上峰命令蛰伏等待,似有大行动要进行。今天下午,郭骑云在影楼收到新任站长的最新指令,潜入沪中图书馆,取一份重要文件,并将文件安全送达指定地点。郭骑云在确认自身处于安全的状态下,继续寻找他要找的编号,终于,那本书被他找到了。   他用嘴叼着手电筒,取下厚厚的一本《百科全书》,翻到370页。果然,370页中间开始镂空了一小截,用透明塑料纸包着一个小胶卷盒。他小心翼翼取出胶卷,藏在身上,左右看看,把书放回原位。   凌晨两点十三分。郭骑云按照预定的接头时间,匆忙地赶到接头地点赫德路。他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弄堂,街对面就是一个电车场。一个黑影沿着一道电轨路走了过来,郭骑云很清楚地看清了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多年,又准备开文了,这次是伪装者曼丽的故事。 我看了伪装者很多遍,最爱的不是汪曼春,而是曼丽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心心念念了很多时候,这才准备下手写。 如果写的不好请轻喷,么么哒! 各位小公举请爱我~~~~~ (上文内容借鉴了伪装者剧本——谍战上海滩,以及伪装者的影评,如有侵权,在这里先说对不起了) ☆、前世如梦(二)   “对不起,长官。我迟到了。”预约的是两点整,郭骑云超过了十几分钟。   “东西呢?”黑影问。   “我拿到了。”郭骑云把藏在身上的胶卷递了上去。   “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有。”   “好,做得好。”   一声枪响。   郭骑云前胸中弹,他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血从胸口溢出。哗的一片刺目的电灯闪亮。电车场内外通明。76号特务布满了各个方位,严阵以待。   汪曼春穿着一身皮衣,戴着皮质手套,足蹬一双高筒军靴,腰间别着枪,斜倚着一辆电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幅“出卖与被出卖”的画面。   “为什么……”郭骑云脸色苍白,捂住胸口问。   黑影不回答,又开了一枪。补枪到位。   郭骑云栽了下去,血从他身底下漫出。   这个夜晚弥漫着淡淡的血气。   而于曼丽的心里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毫无由来的心慌。   明台也机警敏锐地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好像总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王天风交代他,要去完成第三战区的密码本传送,并交给了他情报交接指令。他告诉他,为迷惑敌人,郭副官同时也会拿到一份密码本,一真一假,两份会同时送往第三战区,真本上有特殊标记。这事关乎第三战区数百万战士的生命,只能成不能败,代号丧钟。   从这个代号中他隐约察觉出有不祥之感,说不上来为什么奇怪,只是有些敏锐地觉得王天风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仿佛铁索织成天网,形成一个巨大的绞索悬吊在黑暗的天空。   今夜的风很大,阴森森的,也没有月亮,夜里十分寂静,总觉得让人心慌慌。   川沙古城墙外,一股暴烈的江风席卷着泥沙刮过江崖峭壁,旋风般穿梭在古城墙上。明台和于曼丽穿着夜行衣,掠过魁星阁,攀上城墙的飞檐。明台和她接到任务后,按预定计划,在先施公司里成功与一名特工交接了情报。这份有关第二战区最新部署的计划,必须由A区行动组迅速送达第二战区。这就意味着A区传送情报的特工要穿越封锁线,由川沙入口,取道长江。   而她被王天风选中,做情报的传送人,由明台护航,翻越天堑。   川沙是长江黄金水道的门户,上海的东南屏障。只要越过这道古城墙,飞跃封锁线,过了江防,就是直达第二战区与新四军防区的通途大道。   王天风直言:“此份文件关系到第二战区数百万将士的生死,关系重大,文件的护送过程中,若有不慎,陷落敌手,必须及时销毁,做到人在情报在,人不在情报毁。总之一句话,生死是小,情报重大。”   江风瑟瑟,明台感到阵阵寒意透骨,她情不自禁地打着寒战,整个城墙上下一片漆黑。明台问:“你怎么样?”   “我准备好了。”曼丽紧了紧检在腰上的绳索。   “B区行动组会替我们清除障碍,一会信号灯出现,你就可以走了。”   “好。”曼丽的发丝梳的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她嘴角含笑,眼里隐隐绰绰有些湿润,“我还没有恭喜你订婚。”她说:“恭喜你。”   明台一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眼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低头看着曼丽,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有那么话想要说,那么多抱歉堆积在心里,可是偏偏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越是想说,越是沉默。   “你不用为我担心。”曼丽轻声说,“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自己贪心。”她迎着风苦笑,“原本就不是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因为你的忐忑不安。”   明台偏偏不知道如何应答,只是扯着嘴角笑,像一池春水暖洋洋地化开来,有如亡羊补牢。却不知,淡淡的春水令黑暗也淡出了视线,只留下美好。曼丽心里那股不安愈发严重,呼吸也愈发急促,她望着明台的眼睛,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抱抱我。”   明台一时没反应过来。   “抱抱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总感觉今晚的任务不会这么简单,这一路上艰险莫测,还不知道——”言下之意,不知还能相见否。战时的状况是瞬息万变的。这一秒还在一条战壕里厮杀,下一秒就有可能成了鸿沟里的无名尸。   明台站在飞檐下,浑身略僵,他也深吸了一口气,很大方地展开怀抱。于曼丽把腰间的绳扣顺到身后,她双足轻轻一踩岩石,双手送上,明台把她抱在怀中。   “我真的是很爱你。”她眷恋的就是明台怀抱中独一无二的温暖,虽然这个怀抱属于另一个女人,她哽咽了一声说,“我无法控制不爱你,你说我自讨苦吃也好,说我犯贱也好······也许,只有等我闭了这双眼……”出任务,说这种话很不吉利。   “你别乌鸦嘴。”明台说,双手不自主搂紧了她一些。。   “我心里慌得厉害,就好像下一刻就会离开你一样。”   “别怕,曼丽,别怕。”明台轻轻拍着她纤弱的肩膀,眉宇紧锁,他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心慌慌的感觉。   曼丽淡淡地笑着,语调轻柔:“我并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了再也看不见你,那对我来说是身不如死。”   “我们是生死搭档。”明台反复强调,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也许是为了杜绝内心那一丝很渺小的动摇。   也许听多了这些话,曼丽居然都能笑出声来:“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太脏了,我们的距离再近,是搭档,距离再远,也不过是生死搭档。”   明台心颤,正欲说什么,突然一束灯光在海崖下投射过来,三明一暗,这是B区行动组发出的安全信号。   “我要走了。”曼丽退出他的怀抱,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后,她对明台微微一笑,在惨淡的夜色下,居然有种清淡的美艳。   明台顿了顿,拍拍她的脑袋:“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我·····等你回来。”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分明说了什么。   “我知道。”曼丽手指并拢,潇洒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身轻如燕地从檐下飞去。   忽然,一束探照灯的灯光准确地射在曼丽身上,气氛陡然变得很怪异,曼丽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被真实化,直到她看到那几辆汪伪76号特工总部的专用车,脸色骤变,大叫一声:“是陷阱!快跑!”   明台心弦扯紧,也顾不得什么,倏地猛拉绳子,指节泛白,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想拉曼丽上来,脑中已经失去判断力,只有一个念头拉扯着他的心,曼丽,曼丽不能死。   灯光逐渐变亮,她看到汪曼春妖艳的侧脸,和手中漆黑的枪眼,曼丽转过头注视着明台慌乱而焦急的眼神,吃力拉着绳子,她突然就笑了,笑容纯净,她定定看着明台那么拼命地想要救她的样子,那嫣然一笑,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他眼底的对于将要失去她的恐惧和慌乱,就让她假装那是爱情吧。   反正,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挥刀割断绳子的一瞬间,引入眼帘的是明台惨白的脸色,撕心裂肺地叫着的她的名字,所有的甜蜜与悲戚,如同过眼云烟都葬在她的眼里。她和明台之间没有开始,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结束。   我以为用自己的力量拥抱你就等于抱住了未来,殊不知,未来其实是谁也握不住的东西。明台啊,但愿下辈子现世安稳,但愿我比程锦云先遇见你,但愿我清清白白,笑容纯净,不再活在黑暗之中,能光明正大喜欢你,为你生为你死,得你怜惜欢喜,与你并肩看一场举世无双的烟火。也不枉我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台历夫妇啊嘤嘤嘤 每次看到这一幕都会流泪~~~~~~~~ 小公举们可以给本宝宝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咩?或者收藏本文?宝宝会很感谢你的~ 爱泥萌一万年! PS:本文开头都有借鉴别人写的影评之类还有谍战上海滩原文。 ☆、重生   痛。   浑身酸痛。   曼丽无意识地呻吟一声。   她不是死了么?原来人死后也能感知到痛感。   天蒙蒙亮的时候,微弱的晨光透过厚厚的窗纸照进低矮的小土坯房子里,刺眼的光线在眼皮上碾压着,长久的黑暗,她一时难以适应强光,刺的她眼睛胀痛,原来死后是这样的感觉么?尚在睡梦中的曼丽极其不安稳地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粗布褥子,好似不可置信一般,又伸长了手臂往外探去,直到摸着木制炕沿上那处裂口,细细的摩挲一遍之后才豁然睁开已经了无睡意的眼睛。   光线太过刺眼,睁开几合,映入她眼帘的是简陋的泥房。曼丽有些恍惚,这是什么地方?她这是被救回来了么?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果然酸涩无比,尝试着抬起左手,发现手指变得又短又小,就像个孩子的手,在阳光下显现出近乎透明的色调,指甲的颜色更是惨淡的只剩下粉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曼丽一惊,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居然是还只是一个孩子的样子,小腿短短的,整个人很是瘦弱,她试图动了动脚丫子,看着自己的明显小很多的脚趾头随着她身体控制动了动,怎么会!曼丽有些茫然。   她没有死成么?可是曼丽清清楚楚记得汪曼春那一枪是正中胸口的,况且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不可能没死,就算她没死,汪曼春会放过她么?曼丽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她覆上中枪的地方,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温热细腻的肌肤,一丝伤口也无,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伤口呢?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击手心,这是一种回应。她这是重生了么?曼丽游戏热泪盈眶,曼丽心里涌上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惊喜又怅然。   她环视了一圈,老旧的几乎摇摇欲坠的房顶,和四面残破斑驳的墙面,以及四面漏风的窗户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味,床边还放着弟弟的破衣服,上面的线头还没有咬破,单单一根绣花针别在衣服的破口上,莫名的熟悉感,这不是她小时候的家么?!原来她是重生回了小时候,那样的话,明台也不会出现在她身边了吧,她和明台之间的纠葛就会这么断了么、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却没有给她明台的爱,这是一种煎熬,爱而不得,死而不求。   正当曼丽想的出神,门口门帘被人挑开,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曼丽转过头一看来人,便已经僵硬的不能动弹,眼眶瞬间泛红,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眼前一片雾雨。   这是母亲啊!是已经去世好多年的母亲啊!上辈子母亲患了肺炎,没钱买药治病,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家里快揭不开锅,父亲是个赌鬼,在赌场赌输了钱,利欲熏心,便把年仅14岁的她卖去了妓院,这才有了后面的兜兜转转。   “囡囡,你醒了?”母亲很是惊喜,放下手里的铜盆,走到床边,摸摸她还包着纱布的额头,关切的问,“怎么样?还痛不痛?”   曼丽那股无法言喻的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她的心里倾泻了出来,她再也无法隐藏她的情绪,挣扎着爬起来抱住母亲的腰,小声地啜泣。   她的小名是囡囡,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母亲会这么温柔的唤她。   母亲闻声,心里却也是不好受,眼眶红红的,她搂住曼丽,心疼的拍拍她的背:“囡囡,不哭了,这次你父亲赌输了钱,又喝多了酒,这才动手打了你……没想到你就这么昏过去了······”   原来她是被她父亲打晕了这才有机会让上一辈子的她重活一世么?   曼丽顺从地被母亲抱住,母亲身上的味道就萦绕在鼻尖,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   曼丽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有多爱这股味道。   “母亲,我……我为什么会被父亲打?”   母亲道:“囡囡,你父亲这几日着实心里急了些……家里也没几个钱了,我原本还能挑几个绣活出去买,可是也赚不了多少钱了。你偏生要去读书,惹得你父亲生气,这才动了手。”说完还摸摸曼丽的额头,神色带着忧愁,“囡囡,你怎么不记得挨打之前的事情了?娘得赶紧请大夫过来看看。”   曼丽连忙拉住母亲道:“没事的母亲,我就是睡多了,脑子有些晃,不碍事的。”   “那就好。”母亲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让曼丽赶快躺下,“你先多睡会儿,娘去做饭,做好了叫你。”   曼丽点点头,顺从地躺下。   也许是今天情绪波动的太过厉害,又也许是瘦弱的身体支持不住,曼丽很快就陷进睡眠里。   天黑的很快,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上海的小弄堂里开始飘着炊烟和饭菜的香味,炊烟袅袅飘然而至的是久违的草梗燃后的薰香。   在睡梦中的曼丽偶尔能听到巷口有人喊自己家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这一切的一切如此真实,让曼丽心安无比,再也不用陷入那种黑暗无边的日子了,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她这辈子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一次,当她懦弱也好,没出息也好,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曼丽从梦里醒来,是母亲轻轻的声音:“囡囡,起来吃饭。”   曼丽揉揉眼睛,也许是睡得久了,浑身有些酸痛。但是精神却好到不可思议,就好像只是一颗干枯的种子,吸收了阳光和水分,渐渐饱满起来的感觉,身体渐渐有力,头脑也渐渐清晰的感觉很好,这种感觉好到无法形容。   曼丽下了床,穿上那双打满补丁的鞋子,走了出去。   父亲没有回来,估计又出去大赌钱了,家里只有母亲和她。   昏黄的油灯下,桌子上只简简单单的放了两个菜,一个是咸菜,一个是发黄的馒头,再旁边放着一碗稀粥,稀的像水。   等曼丽坐下后,母亲偷偷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塞到曼丽手里,笑的很慈祥:“昨个把绣活卖了,得了些钱,就想着给你买个蛋吃。”   家里有多困难她是知道的,曼丽把带着母亲体温的鸡蛋塞回母亲手里:“母亲,你吃吧,我不吃。”   “傻孩子,娘不爱吃鸡蛋。”母亲把鸡蛋剥好,放在曼丽的碗里,轻声道,“你吃,多吃点。”说完,自己夹了一筷子咸菜,低头喝起粥来。   曼丽用筷子轻轻把鸡蛋弄碎成两半,夹了一半放在母亲碗里,曼丽笑嘻嘻:“跟母亲一人一半,母亲快吃。”   她分明能看到母亲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母亲低着头不住地说:“乖囡囡……”   吃了晚饭,曼丽又主动去外面把碗洗了。   洗完碗曼丽就去找母亲,没想到母亲捏灭了油灯的灯芯子,在微弱的月光下眯着眼睛低头绣着样子,也许是怕待会儿月光就没了,母亲绣的飞快,偶尔扎到自己的手都不管不顾。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zao急,明台待会儿就粗来了~~~ 曼丽这个人设是真的好,比那个面瘫程锦云的白莲花设定好很多!至于明台我对他则是又爱又恨,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心水明楼和阿城的人设,嘿嘿嘿 ☆、贫困   曼丽决心要改变家里这种窘境。   她之前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会的也不过是拳脚功夫,绣活也过得去,可是如今她小小年纪,若是出去教人着拳脚功夫自然是不信的,就算是抗粗活也没人要,况且这幅身体就已经吃不消走路了。   曼丽决心先开始锻炼身体,起码要想出去干活,必须得把身体练结实了。   趁着半夜李氏睡了,曼丽偷偷溜了出去,在两足绑上沙袋,然后来来回回围着弄堂跑,每个一回就累得气喘吁吁,完全没有当初在训练营里高强度训练的身体感觉了。   为了怕李氏发现,曼丽并没有跑很长时间,跑了几圈,又慢慢将气儿喘匀了才小心翼翼地回家,李氏睡的很熟,还打起了鼾,被子很薄,虽然现在已经是立春了,但是大晚上还是怪冷的,李氏又舍不得那点煤球,所以一直没舍得点。   曼丽蹲在李氏床头,然后悄悄将自己那床厚的被子给李氏盖上,自己蹑手蹑脚地在她的另一侧躺下。   第二天曼丽起的早,天还未曾透亮就悄悄起了,打了井水洗了脸,将乱蓬蓬的头发梳的妥帖,绑成两个辫子,这才恢复小姑娘干净剔透的模样,先是在灶上煨好馒头和咸菜,给水缸挑好了水,顺便浇了浇菜,这才听到身后帘子打开的声音。   李氏依旧穿着朴素简陋的衣服,看到曼丽起这么早还有些诧异。   “囡囡,怎么今个起这么早?”   曼丽甜甜一笑:“许是昨个睡太多了,今天反而有些睡不着。”   李氏含笑,看着已经打好水的水缸和散发着香味的灶头,笑着夸奖了一句:“我们家囡囡就是贴心。”末了还加上一句,“不比那些儿子差。”   于父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奈何李氏生了曼丽之后差些血崩,身体无法再次受孕,就因为曼丽是女儿,重男轻女的于父一直不喜曼丽,对曼丽不是打就是骂,连带着也不喜李氏了起来。   母女俩吃完早饭后,李氏把昨天赶工完成的绣活交给曼丽。   “囡囡,把这个绣活交给巷口那个绣坊,对老板娘说绣完了,工钱是三个银元,你记得数清再拿回来。”李氏道。   曼丽点点头,拿起绣活便走了。   上海的弄堂依旧是青石板的路,还没有经受枪火的洗礼,巷子里的绳子上挂了各家用竹筛盛得腊肉咸肉在晒,有的人家会把陈旧或积压已久的衣物被褥拿出来暴晒在阳光底下,拿一个藤的拍子在用力地打霉。而被褥旁边也常有一个白发老人,悠闲地靠在竹椅上,吃瓜子,听广播,小巷气氛很祥和。   曼丽慢慢走着,很快就走到了巷口那家绣坊,里面有一些女人围着桌子坐着,聊着家常,手下动作却飞快,用五彩的丝线打着缨络。   曼丽把绣活交给老板娘,糯糯道:“这是我娘的绣活,您看对数么?”   老板娘接过数了数,笑道:“对数。”说完掏出三个银元给她,“你是惠英的女儿?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儿啊?”   曼丽抿着嘴笑着:“我叫曼丽,于曼丽。”   “曼丽啊,这名儿好听。”老板娘道,“小姑娘倒是孝顺的很,跟你娘说说,以后我这儿还有活,你娘要是想做了,尽管过来。”   曼丽道了谢,揣着三个银元走了出去。   却不巧,曼丽揣着三个银元回家的时候,遇上了醉气熏熏的于父掐着李氏的脖子。   “钱呢?快把钱给我!”   “现在家里哪还有钱!不都被你败光了么!”李氏流着泪喊。   曼丽急忙使了力气把于父推开,把李氏护在身后,眸光微冷:“干什么!不要欺负娘!”   于父眯着眼嚷嚷:“你这个…死…死丫头……你娘是不是……嗝……把钱给你了?”他喝多了酒浑身泛着酒气,就连说话都大着舌头。   曼丽退后一步,语带厌恶:“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要不是生了你这个晦气的娘……娘们,我于成……至于到死……死都没个儿子送终么?”于父嘴里喷着酒气,“早晚把你这个……死丫头卖了!”   “李惠英!把钱给我!”于父又想扑过来掐住李氏的脖子,喝醉酒的于父力气很大,现在瘦小的曼丽根本无法抵挡,被凶猛的于父一推就踉跄跪在了地上。   “你走!于成!”李氏哭喊道。   李氏尖叫一声,脖子再度被于父掐住,于父双眼赤红,手上力气不自觉大了起来:“臭娘们!钱呢!快把钱拿出来!让我走?放屁!你是我娘们,你不赚钱给我花我他妈就打死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藏钱”   李氏被掐的近乎窒息。   看着李氏满脸涨红,嘴唇青紫的模样,曼丽咬咬牙,把兜里的三块银元扔给于父:“把钱给你!你快放了娘!”   银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于父的神智被钱的声音刺激的清醒,放开手里的李氏,眼里放光去捡地上的银元,宝贝地呵了一口气,放在耳朵边仔细听了听,这才满意地揣着兜里走了。   李氏颓废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捂住脸凄惨地哭了起来。   “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曼丽心里极其不好受,眼眶发了红,此时的她还小,还什么都不能做,此刻她是多恨她没有前世的功夫。   曼丽拍拍李氏的肩膀,哽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娘别哭。”   李氏一颤,哭的更厉害了。   曼丽想带着李氏逃离于父的心情更强烈了。   安抚好哭的断气的李氏,等她睡去,曼丽悄悄起来锻炼身体。   夜,黑起来了,天上挂着的缺月愈发晻曀,弄堂和外面的衔接处有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曼丽在腿上绑上沙袋,气沉丹田,脚步轻盈的围着弄堂跑了起来,最近跑的多了,她感觉身体一点一点有了力气。   此时离更夫刚打完五更的鸣锣声不久,忽然,外面的马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追杀声,渐渐逼近的时候,突然那脚步声消失不见了。   曼丽耳朵一动,隐在角落里,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不由得警惕起来,多年来的训练早就让她练就敏锐的嗅觉和听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知道!这么少的点击率。。。。。。想哭 时隔一年再开文,已经做好点击率很少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少。。。。。 小公举们求收藏求打赏!!让我更有动力码字! 话说下一章男主就出来了! 胡歌演的明台真是帅的掉渣! ☆、初遇明台   安抚好哭的断气的李氏,等她睡去,曼丽悄悄起来锻炼身体。   夜,黑起来了,天上挂着的缺月愈发晻曀,弄堂和外面的衔接处有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曼丽在腿上绑上沙袋,气沉丹田,脚步轻盈的围着弄堂跑了起来,最近跑的多了,她感觉身体一点一点有了力气。   此时离更夫刚打完五更的鸣锣声不久,忽然,外面的马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追杀声,渐渐逼近的时候,突然那脚步声消失不见了。   曼丽耳朵一动,隐在角落里,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不由得警惕起来,多年来的训练早就让她练就敏锐的嗅觉和听力。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如此孱弱,如何能躲过?   夜愈发漆黑,月光也惨淡一片。   曼丽屏住呼吸寂静的小巷里,曼丽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剧烈,一声一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突然一个人伸出手将曼丽拉了过来,曼丽虽然反应的快,一个手刀毫不留情地砍在那人的手臂,只可惜力道确实不够,反而被那人反手钳住双手、捂住嘴巴。   “别说话。”他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声,声音倒是很好听,温润清越,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曼丽裸露的脖子上,痒酥酥的。   曼丽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下子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咦?人呢?”   “这小子挨了一刀后溜得倒快,要是被我虎爷抓到了,非把他打残废了不可!”   “不会溜进巷子里了吧?”   “进去看看!”   曼丽听到那阵脚步声逼近自己,那人连忙带着曼丽连忙躲进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两面墙之间的墙缝,却也非常隐蔽,根本发现不了。   因为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小缝隙,让曼丽不得不趴在那人身上,艰难地用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嘴巴却还是被他的手捂着,曼丽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很黑很黑,但却能看得到他的眼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眸很明亮,细细碎碎的光揉碎了撒在他的眼眸里,眼角微微上挑,柔肠百结,万道流光。   曼丽一怔,这双眼睛……   “巷子里没人!”一群人路过这个墙缝,却没有发现那墙缝里躲着两个人。   “咱们得换个地方找!”   “虎爷,看着小子穿的人模人样的,不会是哪家的少爷吧?若是,咱们可得罪不起。”   “呸,放屁!哪家的公子哥会来我们这小破地方的赌场讹钱,活腻歪了!走,大家伙眼睛可给我放亮些,抓到这小子有赏钱拿!”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那人却依旧捂着曼丽的嘴。   曼丽挣扎了一下,居然挣脱了他的手,身子往后仰,想避开跟他之间的距离,但是她没有考虑到那很小很小的墙缝,于是又重新扑回了他身上,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曼丽吓了一跳。   “小丫头……别动。”那人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听声音感觉很痛苦的样子。   距离太过近,他讲的话化成一股热气密密喷在曼丽的额头,曼丽倒有些脸红。   空气中那股血腥味还没有消散,曼丽想了想,伸手探到他背后,触到温热的液体,果然在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很深的刀痕,还在流血,被粗粝的墙面一磨有些皮开肉绽了。   “喂,你受伤了。”曼丽语气平平,很是淡定。   那人有些惊讶她如此平淡的反应,挑起眉:“你这小丫头也不害怕?”   曼丽说:“不怕。”随即按住他,“你别动,让我先出去,否则伤口会更严重。”   狭小的缝隙中,曼丽努力向外面挤出去,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塞进去的。   挤呀挤,那个一直隐忍不发的男人终于开口了,扭动了一下身体,声音低低的:“……够了,你先别挤。”   曼丽看着他,他倒是反而别过头沉默了一下。   “有什么事?”曼丽皱着眉问他,这个男人真古怪。   “我抱起你把你举过去。”说着双手伸到她的腋下,轻轻一举,“冒犯了。”   曼丽很轻,这让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把她举过头顶,然后轻轻放了下去。   曼丽很快就钻出了那个缝隙,那个男人也跟着出来了。   “你……”曼丽回过头,却突然怔住了,脑中嗡的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那个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眼睛是纯粹的桃花眼,眼神却很正,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睛是纯粹的黑,睫毛并不长,但又密又黑,轮廓干净,鼻梁高挺,嘴唇不厚却饱满,二十几岁很年轻的样子,站在月光下,浑身周围仿佛闪着光。   明台。   是明台啊。   周围的一切景物都被模糊处理了,她的视线余光里只留一个他。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就在她的视线里重合在一起,时间仿佛刻意给了她一个惊喜,让她见到了年轻时候的明台,那最纯粹、最干净的少年。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短一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念头,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涌入心间,她只能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那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   明台看着她,微微一笑。   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潮湿地划过她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曼丽颤抖着唇,忍不住地哽咽,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情感,冲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曾最无助的时光,就是喜欢他的时光。得不到,放不下。   明台有些错愕,看着前一刻还冷淡沉静无比的小丫头转眼之间抱住自己的腰哭的像个泪人。   也许真是小姑娘,看到血液和伤口,还是会害怕的吧。   只是这丫头反射弧也太长了吧,方才在巷子里一脸淡定的模样,怎么地一出来就哭成这样了?   “喂,小丫头,哭什么。”明台笑道,只是肩胛骨上的刀伤让他笑的有些扭曲,还真痛。   曼丽心里有场海啸,翻天覆地,波涛汹涌,可她静静地,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一遇到明台,骨子里的那些自卑全都扎堆冒了出来,明明知道重生的她跟上一世的她不一样,却还是很自卑,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明台。   曼丽觉得方才实在失态过了头,松开手擦了擦眼泪,又恢复那副平静的神色,只是那红红的眼睛却泄露出她方才心情是有多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 幽会。 脸红。 摩擦。 血。 sexy~~~~ 简直要喷鼻血了!!!!!自动带入胡歌脸哈哈哈哈哈 由于还是大学生,更新不稳定,米昂内~ ☆、疗伤   “没哭什么,就是想哭了。”   明台微微垂眸,看着眼前才到他胸口的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出颇具姿色,生了一双漂亮的杏眼,一双杏眼因哭过而雾蒙蒙的,红润的唇,小脸精致,眉宇间自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气,青涩的面容,却萦绕着股扑面而来的沧桑感。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意思。”明台微微倾了身,问她,“我叫明台,表字净和,也算认识个朋友,你叫什么?”   “我叫于曼丽,表字……锦瑟。”曼丽还是固执地将锦瑟这个名字告诉他,总觉得干净爱着他的是曼丽,而被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是锦瑟。   “曼丽,锦瑟,很好听的名字。可是你大半天的,又是这个时间段,不好好睡觉,出来晃悠什么?”明台掏出精致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睡不着……出来走走。”   明台没有多想,习惯地扯嘴笑,但是隐隐作痛的肩膀还是不得不提醒他,“曼丽,你知道哪里有医馆么?我需要去疗伤。”   曼丽抿了抿嘴:“现在医馆都关门了,不过……我会包扎,不然,你跟着我去我家?”   明台挑眉,狐疑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姑娘?会包扎?”语气明晃晃的有些不信。   曼丽出其不意,用手指触了触他的后背受伤的地方,血液都已经结成块,明台疼的倒吸一口气。   “现在你只能信我。”曼丽抿嘴,使自己语气沉稳一些,“大晚上的,你也找不到别人。”   这小姑娘也不怕他是坏人?真是。   天真的可爱。   明台跟着曼丽回到她那个破烂的家的时候,曼丽骨子里那股羞赧和自卑却都通通冒出来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他带回来会不会是一种错误,她跟明台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还是无法改变她的出生和低贱。   曼丽就算表面再洒脱,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自卑却还是挥之不去,再一想到程锦云,家世好,修养好,谈吐好,跟明台真真的算得上天作之合,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这是曼丽最痛恨的四个字,却有不得不栽在这上面。   自卑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当爱上明台的那一刻,曼丽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办法走进他的生活,就算努力过,却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   “你在外面坐会儿,我……我进去给你拿东西包扎。”曼丽的口气突然强硬了起来,硬生生地转过身就进屋。   明台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神色有些郁郁寡欢,特别是站在门口沉默的时候,眼里蕴藏着无限的苍凉。   无力,绝望。   不知要经历什么,经历多少浓厚的岁月,才会有她这样的眼神。   可是她明明就是个小女孩。   明台突然就对这个小姑娘有了一丝小小的兴趣。   怕吵醒李氏,曼丽轻手轻脚地拿出包扎用的东西,还拿了一包药粉。   于父经常的打骂,让曼丽身上都是挨打的伤口,这些东西,也算是家常必备,更是因为如此,弄堂里医馆的老大夫对她也是心生怜惜,这些药粉都是免费给她的。   曼丽一出来就看到明台老老实实的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忍着痛脱自己的衣服。   那伤口果然很深,那些血凝块有些触目惊心。   年轻的身体上,那肌肤似乎还冒着朝气蓬勃的力量。   曼丽先打了盆水,拿了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掉他伤口上脏兮兮的灰尘和泥土,等到擦干净了之后,这才拿了药粉撒在他伤口上。   明台一声闷哼,那药粉一遇到血,溶的很快,同样也很刺激伤口的血肉。   曼丽抿着唇,手下动作却不由自主放轻了,又拿了绷带,给他缠住,手法颇为熟练。   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曼丽推推明台:“好了。”   明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绑带,笑道:“果然不是骗我的,手法确实很干脆利落。”   曼丽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明台看了曼丽一眼,小姑娘眼神坚定,却带着万夫莫敌的孤勇。   明台点点头,笑的一贯散漫不羁,摸摸她的头:“那么,后会无期了,小姑娘。”   说完转身离开。   曼丽就站在原地,看着明台一步一步,走出弄堂,视线慢慢移到那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月亮只留一丝惨白的光,孤独挣扎地想逃脱乌云的吞噬。   “今天可真冷。”曼丽自言自语,然后转身回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是后会无期呢?还是后会有期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摊手~╭(╯^╰)╮ 小公举能顺便收藏评论一下么?作收少得可怜/(ㄒoㄒ)/~~ ☆、路见不平   这个都城总是苏醒得太过于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昏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   曼丽一大早就起来了,麻利地把家里收拾好,随即李氏也起来了,昨天哭了一天,李氏的眼睛都浮肿了起来,头发也没梳,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曼丽赶忙起身,拍拍李氏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她:“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氏摇摇头,声音沙哑难听:“娘没事,就是昨晚冻着了。”说完又低低咳了几声。   “娘,还是去医馆找王大夫看看吧。”   “看病太贵了……娘身体娘还是知道的,曼丽放心。”李氏拍拍她的脑袋,眼底是浓浓的阴影,叹了一口气,“娘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现在也不过是报应落了身上……还好你这丫头乖,乖得让娘心疼。”   曼丽抿了抿嘴,还未曾说话,家门口的门被用力地推开。   “臭……臭娘们!还不快给我……嗝……老子要吃饭!”于成醉醺醺的闯了进来,长衫破破烂烂的,露出胸膛,上头还有明晃晃的几个唇印,脸色发青,印堂发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铁定是去青楼吃花酒了。   李氏吓了一跳,看到于成,脸色就微微的发白。   “怎么还不去!老子饿了!要吃饭!你耳朵是聋了啊!”于成看上去还有几分清醒,冲着李氏骂骂咧咧。   曼丽心里满是怒火,按捺住火气,忍不住开口:“父亲,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去喝花酒了?”   于成眯着眼睛看了她好几眼:“你算老几?敢敢……敢管到老子头上?不过就是个赔钱玩意儿!”   “曼丽,不要和你父亲计较。”李氏拉住怒气冲冲的曼丽,低声劝慰着,这个弄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等糟心的家事若是传遍了邻里,可让别人怎么看,她自己也就罢了,曼丽还小,以后要嫁人,若是担上不孝的罪名,以后可无法找到一个好婆家。   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咬咬牙也就罢了,可是曼丽,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还是要让曼丽逃脱这个泥坑。   于成还不依不饶的:“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当初你一生出来我就想掐死你,还有你,李惠英,生不出儿子就什么都别老子放屁!”   于成骂完后,径直去了里屋睡觉。   李氏没办法,还是先去给他做饭。   曼丽垂眸,小心地掩去眸里一闪而过的寒意,她要想点什么办法才能让于成远离她们母女俩,最好在这个世界上也消失个透彻才好。   于成这样的人,她恶心,连流着他一半血液的她自己都厌恶。   李氏在家里做饭,曼丽决心去县城找找工作。这事儿她没跟李氏说,若是说了李氏铁定不会让她去的。   正巧绣坊的老板娘要去城里买货,曼丽眼巴巴的央求了她好久,这才求得她松口。   上海依旧是如此繁华,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在沿街叫卖,有卖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饰的字画的风筝的香囊的……各种的交通路线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都城的每个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装卸着,整个都城有如一个繁忙的空壳,大家都在奔忙着,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老板娘要去买货,叮嘱曼丽不要乱跑,曼丽点头答应,等老板娘走远了之后这才溜了出来。   曼丽准备着自己找点活干,毕竟家里不可能全靠李氏一个人做绣活支撑着,只是大多人似乎不怎么待见丫头片子,一见她如此小个,挥挥手让她离开。   曼丽漫无边际地在路上乱晃,偶尔有卖报的小童吆喝着报纸从她身边穿过,这一切跟她皆是格格不入。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好感。   突然身后熙熙嚷嚷的,一阵嘈杂。   “来人呐,抓小偷!抓小偷!这两人偷了我们太太的钱包!”后来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   两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偷揣着钱包跑得飞快,周围的清道夫只是扫着垃圾,黄包车夫也慢悠悠地载客在路上跑着,偶尔有些人事不关己的看着,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小偷。   那小偷跑着跑着,其中一个还回过头,冲着那个中年女人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只是没有笑多久就突然被人绊倒了,跌了个狗吃屎。   “哎呦!”那小偷捂着嘴巴痛苦地叫了一声,怀里的钱包甩了出去。   曼丽淡定地收回脚,小跑几步把钱包捡了起来。   “你这臭丫头!看老子不收拾你!”那小偷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恶狠狠地揪着曼丽的衣领,那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去。   曼丽扭身躲开了他的拳头,巧劲挣脱他的手,一把抓住他左手,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一阵阵嘶心裂肺的疼痛让那小偷惨叫了一声,瘫软在地。   前面的同伙看到了,啐了一口唾沫,掏出一把刀冲曼丽刺去。   上辈子多年在军队度过的曼丽虽然身体不如从前,可是那灵敏度和招式依旧如影随形,深入骨髓。   一个闪身,曼丽躲过一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清道夫扔在一旁的扫把,狠狠打在他的小腿上,那人吃痛朝地上滚去,灰头土脸的滚在一旁,然后跌跌撞撞的想站了起来。   曼丽跨出一大步,夺过他手里的刀抵在他的脖子处,语调淡淡:“还偷东西么?”   那人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惨白地盯着那把刀,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敢了。”   后面那个女人终于追上了,这时候恰好警署的巡卫队也过来了。   问清了情况,那队长掏出手铐,把那两人拷走了。   曼丽把钱包递给那个女人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喃喃地接过钱包:“……方才就是你这个小姑娘……制服了这两个小偷?”   曼丽只抿唇笑着,低着头,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学生党表示,科目一简直神烦~~~做题目做的我老眼昏花~~~~~~ 可是我爸都考过了,我决定还是不能认输嘤嘤嘤 ☆、于成   “你这小姑娘……”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曼丽,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服,眸光却干净坚毅,看来也是一个苦人家的孩子,只是方才这身好功夫可不像她这年龄段该有的。   那女人掏出五块银元递给她,笑道:“小姑娘,多谢你了,这个就当谢礼了。”   曼丽现在缺的就是钱,看到这个女人递给她钱,没有扭捏的拒绝,反而很爽快的收下了。   这时候绣坊的老板娘办好事了,在不远处叫曼丽的名字,曼丽应了一声,然后对面前的那个女人笑了一下:“婶子,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那女人看着曼丽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真是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待会儿得跟太太说说。”   绣坊的老板娘看着曼丽,奇怪道:“曼丽,你方才去什么地儿?”   “没有,只是随便逛逛。”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绣坊老板娘道,“以后不要乱在租界这边走,很危险的。”   曼丽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回到乡下弄堂那边也已经是夜深了。   于成酒也醒了,翘着二郎腿,磕着碟子里的花生米,喝着小酒,看上去倒是心情有些不错。   李氏在里面烧饭,炉灶里的火吞噬着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曼丽,回来了?去哪玩去了?”李氏笑盈盈问。   曼丽看了一眼于成,道:“跟小花她们几个在溪边玩。”   这才于成难得没有呛她,眯着眼道:“小丫头就应该多出去玩玩,总是待在家里,多闷。”   “……”曼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反常态的模样让李氏和曼丽面面相觑。   李氏主动开口道:“曼丽,过来洗洗手,该吃饭了。”   于成道:“惠英啊,我给你整理一下桌子,我去看看馒头熟了没有。”   李氏去屋外打了一盆水,把曼丽的小手放在盆里,细细擦洗着。   “娘……”曼丽有些犹豫地开口,“爹……他怎么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酒醒了之后又出去了,回来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我这心里也不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和我说,只说我们家好日子来了。”   曼丽心头那股不安更为强烈了。   李氏突然捂住嘴巴咳了好几声,咳得嗓子眼都疼了起来。   “娘,你怎么还没去看大夫啊?这么一直咳下去可不好。”曼丽拍拍李氏的背,暂且把于成的事抛之脑后,心疼道。   “没事,不碍事,你快进去,这里风凉,娘得把这盆水倒掉。”李氏让曼丽先回屋,自己则站起身,却并没有倒掉那盆水。   只是摊开一直紧握着的手。   那手心赫然就是一块血迹。   李氏深深的闭眼,良久才是一声叹气,随即消失在夜风里。   家里的饭菜依旧清一色是白粥、馒头和咸菜。   只不过李氏却没有动筷,只是捧着碗沉默地喝着白粥。   “娘,你怎么都不吃菜?”曼丽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李氏的碗里,神色有些担忧,“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惠英啊,你身体不舒服也不说声。”于成突然说了一句,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三块银元放在桌子上,嘿嘿笑了几声,“我这儿有钱,你拿钱快去看病。”   “你哪里来的钱?”李氏问,于成本来就游手好闲,正事不干,总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算弄到了钱,也早就喝花酒去了,这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于成却含糊其辞:“这不……找了工作了么……也想着家里困难,这不悔改了么。”   李氏却很警觉:“这钱不会不干净吧。”   “哪里不干净了!”于成硬着口气,佯装微怒,“你个娘们就是话多!这钱干净的很,怎么就不信你男人了?吃饭吃饭!”   李氏虽然心有怀疑,却依旧套不出于成的话。   饭后,李氏去洗碗,曼丽就拿了扫把扫地。   于成翘着二郎腿招呼曼丽过来。   曼丽放下扫把,抿着唇,慢吞吞的过去。   “曼丽啊,你今年多少岁数了?”于成搓了搓手问。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岁数,于成这父亲做的也太糟心。   曼丽垂着头,语气听不出喜怒:“今年14岁了。”   于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掏出几个银元塞给曼丽,笑的脸上都是褶子:“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也不好好拾掇拾掇,这衣服这么破了就别穿了,爹这里有钱,尽管多去买些好看的衣服和鞋子,顺便也买些脂粉什么的。”   “我用不着。”曼丽直接拒绝,她觉得于成似乎怀揣着什么鬼事,一副不安生的样子。   于成脸色微沉:“你就这么跟自己老爹说话的?!”   曼丽垂下眼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破损的鞋面,是一颗一颗补丁。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于成咳咳嗓子,若无其事道:“反正给你钱你就收着,好好捯饬自己,别整天像个乞丐丫头一样,好歹是我于成的种,穿的破破烂烂像什么。”于成硬是把那几个银元塞给曼丽,随即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走出房门散步去了。   曼丽握着手中的银元,只觉得有些发烫。   曼丽回屋,见李氏收拾好了灶台,接了水去洗漱,洗漱完毕后就去了里屋铺被子。曼丽跟在她身后,然后这才掏出钱把于成给她的银元给了李氏。   “娘,爹给了我银元……您拿着钱去大夫那儿看看吧。”曼丽抿了抿唇说。   “没事,都是老毛病……再说了,我都是一只脚跨进棺材的人了,治治也治不好……”李氏笑的很是温和,拍拍被子,“今晚咱娘俩一块睡,娘哼童谣给你听。”   曼丽把自己擦洗的干净,就跟着李氏爬上了床。   窗半开着,月光如牛乳泄了一地,月的光茫迷离闪烁而无依无附,无端营造出一种氤氲的气息,投射进来,映在曼丽脸上,曼丽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显得侧脸如玉般瓷白精致。   李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轻哼:“一箩麦,两箩麦,三箩开花拍大麦,劈劈拍,劈劈拍。本来要打千千万万记,现在辰光来不及,马马虎虎打十记,一、二、三、四……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张家老伯伯辣辣坐,问侬讨只小花狗。小皮球,小小篮,落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一歇哭,一歇笑,两只眼睛开大炮。一开开到城隍庙,城隍老爷哈哈笑。赖学精,白相精,书包掼辣屋头顶,看见先生难为情……”   曼丽睡了,陷入黑甜的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狗血我是后妈,跟我念,一切为了剧情。。。。。 关于这章其实有个伏笔。。。。这个被偷钱包的太太会是谁呢?我觉得聪明的小天使们都猜的出来。。。。。。 有上海的小公举们?哈哈哈我是浙江人,不怎么懂上海话么么哒 ☆、神秘人   这几天下了雨,正好是春分时节,漫山遍野的绿意,细雨,云烟濛濛,更衬得那绿愈发的朦胧清脆,雨停了之后,曼丽想着山里的蘑菇、竹笋也差不多了,于是挎着小竹篮和锄头就上了山。   李氏叮嘱道:“现在春分,山里比较滑,当心些。”   曼丽这几晚坚持不断的锻炼身体,身体总算比之前好太多,做些高难度的动作也如鱼得水,脚步更加轻盈。“省得省得,娘,我先走了。”曼丽挎着竹篮就出了门,刚巧在弄堂里遇到林秀秀。   林秀秀是巷尾算命先生的孩子,娘亲早逝,全靠她父亲摆摊算卦过活,家里也是困难的紧,不过她是个内向的女孩子,心地善良,也是曼丽为数不多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林秀秀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声音很小:“曼丽……你好呀。”   “秀秀,你也要去山上?”曼丽好奇道。   林秀秀有些羞涩地笑笑,点了点头,声音轻的如同蚊呓:“想摘点蘑菇卖了赚钱……”   曼丽拉起她的手:“那我们一起去,正好我也想摘点蘑菇。”   林秀秀本来就胆小,一个人上山本就惴惴不安,现如今曼丽陪着,心里对她更是感激。   这时候还早,山上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越往上山路越是陡峭。   沿着泥泞的山路上山,两人说说笑笑,也是缓解了路途的无聊,也看到有很多人背着锄头上山,看上去也是去挖竹笋的。   “看来今天我们是挖不到什么新鲜的东西了。”曼丽说。   林秀秀咬着唇,细声细气地说:“曼丽,我挖到蘑菇了也会分你一半的。”   曼丽被她这幅信誓旦旦的表情逗笑了:“我又不是贪图你这个,你挖到了就自己拿去,别给我了。”   林秀秀见她不信,连忙保证:“真的,曼丽,我会分你的。”   见她急了,曼丽笑眯眯道:“好了好了,秀秀,我信你。”   林秀秀这才安下心来。   曼丽一路看了过去,大多都是那些坑坑洼洼的小坑,一看就知道这里被人挖过。   林秀秀急了,小声道:“曼丽,这都被人翻过了,蘑菇肯定都没有了。”   曼丽看着前面茂密的竹林,郁郁葱葱的,沉吟:“那里面应该会有。”   “可是那里面有猛兽啊!我爹说,这竹林里玄乎的很,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林秀秀看着那片竹林,胆战心惊,连忙摇头拒绝。   曼丽也没办法了:“那不然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东西?”   两人翻了大半,却也只翻到零零散散的几个蘑菇,连笋都没有看到。   林秀秀哭丧着一张脸,委委屈屈道:“我真是好没用……都怪我,要不是我走得不快……我们早就挖到了。”   曼丽安慰道:“没事的,若是真找不到那就算了,明天再来。”   “那我们回去吗?”林秀秀问。   曼丽抿了抿唇,看向那片茂密的竹林,心里却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秀秀,你先回去,我去竹林里看看。”   林秀秀连忙拉住曼丽,小脸涨得通红,连忙劝阻:“别别别进去,很危险的。”   曼丽道:“没事的,你看那竹林都没几个脚印,说明都没人进去,这里面蘑菇肯定多。”   “可是很危险啊,里面说不定有猛兽。”   “你放心,要是有危险我一定会跑出来的。”曼丽说,“你先回去,若是我一刻钟还未回来你就喊人找我。”   林秀秀欲言又止,只能点点头应了。   曼丽有些兴奋,挎着小竹篮立马走了进去。   满山的翠竹,在风中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竹林间蒙着若有若无的薄雾,因为竹林太过茂密,阳光很难从缝隙中透进来,显得有些阴暗,倒是有些冷飕飕的。   地上长着许多蘑菇和笋,新鲜的冒了个尖,倒是比外面那些蘑菇竹笋好上很多,又肥又大。   曼丽把篮子那些小蘑菇给倒掉,拿起小锄头挖了满满一篮。   曼丽身形突然一顿,猛然回头,眸光冷凝,敏锐地盯着一处,浑身肌肉僵硬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身后还是那片碧绿的竹林,竹叶悉悉索索地摇曳着身姿,密密地挡着太阳的光,四周还是一片阴暗,仿佛并无什么异常,可是风雨欲来的味道却愈发浓烈。   隐隐绰绰似有人影闪动,朝自己逼近。   曼丽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对方有枪,那肯定是必死无疑,硬碰硬自然是没办法取胜,只能尽量稳住对方。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猛然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喘着粗气欲掐住曼丽的脖子。   曼丽虽然反应快,及时转身躲过,但是胳膊却被那人挟制住,那人狠狠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让曼丽吃痛地后退了一步。   还真把她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了?   曼丽咬牙,往前狠狠踢了他一脚,一个转身,右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立刻拧断他的脖子。   “你是谁?”曼丽不顾左手胳膊上那个牙印沁出的血痕,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那人蓬头垢面,脸脏兮兮的也看不清楚长相,眼神很凶狠又很无辜,穿着粗气,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你不会讲话?”曼丽皱眉。   那人依旧哼哧哼哧地发出声音,似乎对擒住他脖子的人很不满意,扭动着身体不停地想挣脱曼丽的控制,张牙舞爪地挥动着脏兮兮的手。   曼丽放开他,见他又要像刚才那样扑上来,曼丽连忙后退几步,呵斥:“你在扑过来我杀了你!”   那人似乎听懂了,不再上前,只是很凶的推开曼丽,像护食一样把曼丽新摘的那些蘑菇护在怀里,凶狠地朝她吼了一声。   曼丽眯着眼睛看着他,心里暗想:“这人应该不是正常人,哪有正常人还不会讲话的。”   看着他衣衫褴褛,手指缝里都是泥垢,那张脸脏兮兮的,头发很长结成块,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伤痕累累,曼丽不免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会不会从小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这篇竹林的?   只是遗弃他的人没想到,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他居然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神秘人大家应该猜不到是谁吧???哈哈哈哈,这个人是伪装者里的一个角色,大家猜猜看,猜对送作者香吻一个~~~~~~~~~~~ ☆、原是故人来   手臂上还在流血,曼丽也顾不得想这么多,掏出手帕给自己先擦了一下,也不知道被咬了一口伤口会不会感染,曼丽没好气地看了那个拿起蘑菇直接生吃的人,转过身走出了竹林,来到小溪边,手帕沾了水,轻轻擦拭胳膊上的血迹。   正准备回去时,曼丽又有些踌躇了,转过身看了一眼竹林,皱皱眉转身离开,走到一半,曼丽啧了一声,又跑回去了。   吃这么多野生的蘑菇,肯定会生病的,算她倒霉,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要是明台在这里,肯定也会跟她的决定一样。   一想起明台,她心头某个地方又柔软下去。   曼丽回去的时候,那个怪人果然啃了半篮的蘑菇,此刻捂着肚子铁青着脸在地上打滚,嗷嗷嗷直叫。   曼丽没好气地扶额:“也真是……活该。”   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曼丽扶住他的时候,那怪人嘴里还发出噗嗤噗嗤的喘气声,十分抗拒曼丽的接触。   “都快死了,你还动!”曼丽低低呵斥了一声,“你不像要命了?”   这个怪人看起来没多少肉,但也挺沉,曼丽艰难地把他连拖带拉的拖出竹林,就看到林秀秀在外面走来走去,一副很焦急的样子,一看到曼丽出来眼睛立马放光。   “曼丽!你终于出……呀!这个人是谁啊?!”林秀秀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害怕。   “你不要怕,这个人……”曼丽有些苦恼,“他只是吃多了蘑菇……痛的晕过去了,我得给他催吐。”   林秀秀挪了一小步,戳戳曼丽的手,小心地瞅了那个怪人一眼,又随即缩回手,小心翼翼地问:“曼丽……万一这个……是坏人怎么办?”   “咱们又不把他带回家……只是见他可怜,想救救他,秀秀,你想,这也是一条人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   林秀秀被她说动了,但是还是犹豫不决地看着她,小声地推拒着:“还是不要吧……他看起来好可怕……”   曼丽说:“没事的,这样吧,秀秀,你回去一趟去拿点伤药过来,顺便问问你父亲有没有不要穿的衣服,给这个人换一身衣服吧。”   林秀秀点点头,跑了几步又转过头跟曼丽说,“那你小心点……”   曼丽点点头,看着林秀秀远去的背影,然后把那怪人放在草地上,把手帕浸在冰凉的溪水里,一点一点把那怪人的脸擦干净,那人很不配合,总是躲闪着,不满的哼哼,但是被曼丽强制镇压住,那人呲着牙恶狠狠地看着曼丽,喉咙里呜呜呜的发出声音,就好像是在面对危险本能的反应,曼丽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安静点。”   那人懵了一下,只是当污垢一点一点被擦干净,那怪人的脸一点一点浮现在她眼前的时候,曼丽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蹲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那人。   这……这分明就是年少时候的郭骑云啊!   郭骑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曼丽思绪很乱,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一些既定的事实,可是……再怎么也不能把郭骑云卷进来啊。   现在的郭骑云轮廓青涩,眉目间还残留着一丝稚气,五官端正,眼神虽然很警惕却明晃晃写着好奇,曼丽想到郭骑云死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对这个世界残留着不甘,却无力的死去的模样。   她其实亏欠郭骑云很多,郭骑云每次都替她收拾烂摊子而感到不满,但每次总是默默替她善后,郭骑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手上也沾染鲜血,但是对于曼丽来说,郭骑云就是好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一定会让郭骑云走上另一条道路,再也不会让郭骑云再遭遇那样的场景。   曼丽给他擦干净了脸,然后拉过他那双都是泥垢的手,放在溪水里清洗。   也许是察觉到曼丽没有什么恶意,他眼睛好奇地在曼丽脸上打转,满是纯粹。   曼丽叹了口气,她有多久没见过如此纯粹的目光了,天真,不掺任何世俗,若不是和郭骑云朝夕相处过,她还真不信眼前这个男人,会是郭骑云,她从来没在郭骑云脸上看过这个眼神,那个男人,眼底全是一片漠然和冰冷。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么?”曼丽蹲着注视着他。   他歪着脑袋,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好奇的看着曼丽。   “你叫郭骑云好不好?”   清澈的小溪欢快地流淌着,阳光一丝一缕倾泻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的水花,而郭骑云就半躺在溪边,阳光模糊了他大半个侧脸,却没能模糊掉他眸里亮晶晶的神采。   曼丽又重复了一遍,抓住他洗干净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声带上,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道:“你是郭骑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缓慢地震动,带着某种决心,传到他的手上。   郭骑云收回手,反复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露出很疑惑的表情,又看看曼丽,举起自己的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曼丽笑了一下,脸颊边若隐若现一个很小的酒窝:“这是你的名字呀,郭骑云。”   “咕噜咕噜……”   “你来跟着我念,郭-骑-云。”   “呱……”   “不是呱,是郭,郭-骑-云。”   “……”   “……”   郭骑云突然就咧开嘴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好不灿烂。   “肚子不痛了是吧。”曼丽戳戳他的肩膀,他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晃了几下。   就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小孩子一样,自己发现了什么乐趣,郭骑云乐不可支地抓起曼丽的手戳自己,嘴里嗷嗷嗷的叫了几声,大概是想让曼丽像刚才一样推他。   “要是让以后的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一定会恼羞成怒吧。”说着说着,曼丽又有些伤感起来,“以后的你……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不过,一定,一定千万不要和上辈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仰天长笑五分钟! 这脑洞,我也是服了我自己。 话说我老公宋仲基演的狼少年简直好看,灵感就是源于狼少年,朴宝英这妹子好萌,我喜欢!!!!!! 求留言求收藏!求票票! ☆、安家   曼丽正想得出神,林秀秀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夹杂着时轻时重的喘气声:“曼丽……曼丽,我拿……”林秀秀突然噤声了,看着坐在曼丽身边那个男人。   洗去了脏污,只留端正周朗的五官,黑白分明的眼睛恍若一个巨大的漩涡,跟之前脏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林秀秀莫名地就红了脸。   她喃喃道:“曼丽,我把药拿回来了……还有我父亲穿不下的旧衣服……”声音如蚊呓。   曼丽没有在意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小羞涩,拿过衣服递给郭骑云:“会穿衣服么?”   郭骑云拎着衣服看来看去,又看着曼丽,指着衣服晃来晃去,然后塞给曼丽。   曼丽哭笑不得:“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给你穿吧。”   郭骑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咧着嘴巴笑。   “那个,秀秀,你转过身,我给他穿衣服。”   林秀秀捂着脸,羞红了脸,小声地说:“曼丽,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看男的身体……”视线却在郭骑云那张脸上打转。   曼丽咂舌,顿了顿:“我就是教他怎么穿,我又……我又不看……”   在曼丽七手八脚的示范下,郭骑云总算自己会穿衣服了,就是系带子还是需要曼丽帮忙。   林秀秀的父亲身材比郭骑云胖很多,这衣服显然有些宽荡荡的,更显得郭骑云弱不禁风。   曼丽凑近他,给他系带子,这才发现郭骑云并不矮,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   曼丽准备要给他上药,在旁一直看着他们的林秀秀突然自告奋勇:“曼丽,我,我来给他上药吧。”   曼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林秀秀不是一直都是怕生的么?怎么……   “好。”曼丽从善如流,把药给她。   没想到郭骑云根本不让林秀秀接近他,一接近他就呲着牙瞪着林秀秀,眼神及其凶狠。   林秀秀被吓到了,红了眼眶,瘪了瘪嘴,小声的抽泣起来。   曼丽叹了口气,过去安慰她:“没事的,不要怕不要怕,他都是这样的……秀秀不怕。”   安抚好了林秀秀,曼丽发现,郭骑云好像只愿意跟她亲近,她给他上药的时候就乖乖的,也不闹。   后知后觉,她这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郭骑云要住哪儿?   如果跟着她回家,于成估计又要发作了,到时候指不定要把郭骑云弄哪里去。   好烦,曼丽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想来想去,曼丽还是决定把郭骑云带回家,娘是个心善的,铁定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怕的是于成,唉。   郭骑云很听话,拎着一篮蘑菇,跟着曼丽下山,一路上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并没有乱走。   林秀秀拎着篮子,不停的回头张望郭骑云,与他目光相接之后又立马转过头。   只是悄悄拉拉曼丽的袖子,小声问:“曼丽,他为什么……只愿意跟你一起?”   “这个……”曼丽斟酌了一下,故作天真道,“也许我是第一个跟他交朋友的人,他就愿意跟我一起了。”   林秀秀明显还有话,只是扭捏了一下,并没有再说话。   在巷口和林秀秀分别,曼丽带着郭骑云悄悄进入院子里,让郭骑云乖乖坐在桩子上不要发出声音。   郭骑云居然听懂了她的话,把篮子递给她,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坐在桩子上。   曼丽探头探脑,于成果然不在家,只有李氏一边捂着嘴巴咳嗽,一边不停地绣着花。   “娘。”曼丽乖巧地叫了一声,随即把一篮蘑菇放在桌子上,“我摘了很多蘑菇,可以卖个好价钱。”   李氏猛地咳嗽几声,随即擦擦嘴巴,慈爱道:“我家囡囡真有出息,快歇歇。”   “娘,你这咳嗽怎么还不好?”曼丽坐在她身边,“要不要我找大夫给你开点枇杷露?”   “不用,老毛病,再说在我身上花什么钱。”李氏凑近她说,“娘给你攒的钱都放在床底下那个腌菜缸里,用包布包着呢,千万别被你父亲发现了。”   “对了。”曼丽不自然的咳咳几声,“娘,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李氏手头活依旧没停下。   “我想让一个人住咱家。”   李氏应了一声。   “不是朋友,而是……”曼丽吞吞吐吐,索性一口气全说出来,“就是我在山上遇到了一个人,受了伤,挺可怜的,也不会说话,我就想把他带回来。”   李氏诧异地停下手头的活,看着她:“怎么可以让陌生人住咱家呢!”   “可是他很可怜。”   “就算在可怜也不能带到咱们家来啊,若是你父亲知道,铁定又要打你一顿。”李氏重新拿起绣样,绣了了起来。   “不要让父亲知道就好了。”   “那咱们家也困难,三个人也都吃不饱饭,现在多了一张嘴,怎么吃都是个问题。”   曼丽连忙道:“那我可以去卖蘑菇,也可以去找些活干,反正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李氏叹了口气:“曼丽,你还小,还不知道人情世故,咱们是该善良,是该路见不平,可是不该善良过头。”   曼丽咬着唇,无言以对。   也许是不忍见女儿遭受打击,李氏又道:“饭倒是可以匀他一口,咱们屋后那个柴房可以借他暂住,不过若是被你父亲知道,那我也做不了主。”   柴房是单独一间,平日都废弃不用。   曼丽高兴道:“谢谢娘。”   曼丽出去了,见郭骑云仍旧乖乖坐在木桩子上等着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   见到曼丽笑了,郭骑云傻乎乎地挠挠脑袋,也笑了。   “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住了。”曼丽摸摸他的脑袋,“骑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被曼丽叫多了名字,郭骑云抬头看着她,现在也有意识地知道叫郭骑云就是在叫他,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拒绝这个名字的想法,更多的是开心。   他只是看着曼丽笑着,眼眸里渐渐有了些温度。   曼丽叫巷口的老师傅给他剃了一个寸头,更显得他眉目硬朗,五官端正,傻乎乎笑的时候,会觉得这人很单纯。   他好像渐渐在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李氏一开始还是很不待见郭骑云,更是因为他什么都不会,老是把东西弄的一团糟,对他还是掺杂着些不满,不过曼丽的悉心教导还是有些成效的,当李氏看到郭骑云打了一堆兔子过来,献宝一样递给曼丽的时候,一脸真诚和单纯,让李氏和曼丽吃了一个月的兔肉,也会早起把柴火全砍了,然后乖乖坐原地等李氏夸奖他,李氏咋舌,这才对他慢慢改观。   到现在,李氏愈发喜欢这种单纯性子的郭骑云,把他当半子一样教导,还很耐心的教他说话,给他纳了一双新鞋,郭骑云在李氏教导下也会艰难地发音。   但是他发音最标准的不是自己名字,而是曼丽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苏苏~~~~~~~~~励志做一个苏哭你们的作者! 这几章都是过渡章,接下来差不多是进入主线了 ☆、王老板   曼丽,于曼丽,很好听。当这三个字从唇齿间划过的时候,郭骑云感觉心脏不受自己控制多跳了一下,就跟怀里揣了只小兔子一样奇怪。   这是郭骑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郭骑云抬头看看天边晚霞漫天,然后搬了一个大木头桩子放在院门口,乖乖坐着,翘首企盼,看着巷口,眼睛一眨都不眨。   直到巷口出现一个娇小的人影,拎着篮子不紧不慢地走路,背影被身后的夕阳拖得老长老长,郭骑云眼睛一亮,然后整个人就坐不住了,拔腿就往巷口冲出去。   感觉有一阵风扑在自己脸上,曼丽的刘海被轻轻吹动,咋一抬头,就看到郭骑云笑眯眯的脸,口齿不清地喊着曼丽。   他发音很奇怪,就像梗在喉咙里的沙子,沙沙的,但是相比他之前连话都说不清,已经好很多了。   “骑云,今天有没有听娘亲的话?”这是曼丽的惯例问话。   “有,乖乖……还劈柴……水。”郭骑云的话讲的颠三倒四,但曼丽大致还是听懂了,劈了柴,也挑了水,娘亲更是夸他很乖。   “很厉害。”曼丽拍拍他的肩膀,两个人朝自己家走去。   头顶上的天空是晚霞,柔和的光线模糊了两个人并肩的身影,整个世界美好的像一幅画。   如果生活一直都是这么平静无波的话,那命运就不该称之为命运了。   这几天于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常常早出晚归。   难得有一天提早回来,见到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的郭骑云,也只是诧异地皱了皱眉,破天荒的没有追问为何家里会多一个人,也不打骂李氏,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吃饭。   这让曼丽和李氏面面相觑,却不知道于成准备要打什么牌。   等到吃饱了饭,于成这才问了一句:“这人谁啊?”   李氏呼吸一屏,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这才道:“我表妹家的亲戚……没人照顾这才托我照顾一下……”李氏答的含糊其辞,这话明显漏洞百出,没想到于成居然信了。   “对了,你明日带你亲戚去县城里挑点东西……”于成清清嗓子,摸出几个银元递给她,“你看有客人来也不准备个什么几个菜,叫人笑话了我们去!”   李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好端端的……”   于成不耐烦道:“叫你去你就去,话这么多。”   李氏只得接过银元,只是心中惴惴不安,老觉得有事情发生,这一难受喉咙就哽住了,猛烈的咳嗽好几声。   于成有些嫌恶地捂着鼻子,用手扇了几扇,语气明显有些不好:“你这咳嗽怎么还不好?成天咳咳咳,晦气死了!”   李氏和郭骑云被于成叫了一辆马车送到了县城里,动作很快,出门找林秀秀一起卖蘑菇回来的曼丽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心中不由得狐疑起来。   这时候娘应该在绣花啊,郭骑云也应该在认字啊,怎么,一个人都不在了。   这时候于成突然从里屋出来,看到曼丽,脸笑成一朵花:“曼丽,你回来了?”语气就像是一个慈父。   曼丽语气淡淡:“嗯,娘和骑云呢?”   “她们俩去县城买东西去了,曼丽快进来吃饭,爹好久没给你做饭吃了。”   于成这幅假惺惺的模样让曼丽更是有了警惕,再说,娘亲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去县城的。   走进里屋,这才发现今天的菜色出奇的好,不仅有肉还有菜,还熬了一盆玉米汤,热腾腾的饭菜冒着香气,勾的人食欲大增,只不过饭桌上摆着三副碗筷。   “今天是有什么客人要来么?”曼丽问。   于成顿了顿,含糊其辞道:“是有个客人……他待会就过来……哎呀曼丽,你先坐下吃,来来来,站着干什么!”   曼丽警惕地摇摇头,面色无波:“不饿,爹你先吃吧。”   于成一怔,然后正要发作,又不得不忍下去,强扯出一个笑容:“多少吃一点吧!爹可是烧了好长时间才做好这么一桌子菜的。”说完强硬压着曼丽坐下吃饭。   曼丽想了想,总觉得好歹是自己父亲,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给自己下绊子吧,于是也坐下了,夹了一口兔肉吃了起来。   于成更是殷勤,给曼丽盛了一碗玉米汤:“你不是最喜欢喝玉米汤么?快尝尝好不好喝?”   曼丽尝了一口,点点头:“好喝。”   “那你多喝点!”于成只是一个劲劝着,自己并不动筷。   曼丽含着筷子,有些狐疑:“爹,你怎么不吃?”   于成一愣,然后讪笑道:“还有个客人没来,你先吃,待会儿等客人来……”   “于成!”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曼丽循声望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着一身赤金蛟龙长袍,肥胖臃肿的腰间系着一个大荷包,手指上带了一枚宝石扳指,嘴里叼着个烟斗,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一张圆圆的发福的脸上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更衬得他面黄肌瘦,猥琐不堪,肥胖的身子随着走动摇摇欲坠,光是那笑,就让人阵阵发寒。   于成的脸一下子笑的谄媚无比,放下筷子出去把那人迎了进来。“王老板!可总算是来了!您这一来让我们这寒舍都蓬荜生辉起来了,快请坐请坐。”于成笑眯了眼睛,掳袖子擦了擦凳子,让王老板坐下。   王老板的视线一注视到曼丽,两眼立马放光,就好比苍蝇见了粪便的那种感觉,让曼丽浑身不适到了极点。   “哎呦,这就是曼丽吧,小姑娘长开了,就是漂亮!”王老板裂开嘴露出那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色眯眯地冲着曼丽笑着。   曼丽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啪的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对上于成不满的眼神,曼丽冷着声音直接说了一句:“爹,我有些累,没胃口,我想进去休息休息。”   “于曼丽!”于成不满地开口,“家里来了客人,你就这样待客的?我教你的教养哪里去了!还不快给王老板倒一壶酒!”   曼丽慢慢的回过头,嘴角勾起:“喲,真稀奇,我还以为我的教养被狗吃了,却不曾还是有人教过我的。”   于成气得脸色涨红,又顾忌着身后的王老板不敢大声,只是小声的咬牙切齿:“你给我留下!”   王老板这时候说了一句:“曼丽啊,你就听你父亲的话留下来陪陪我,我啊,就喜欢吃饭的时候有漂亮的小姑娘陪着我了。”   “王老板都这么说了,曼丽!你就坐下来多吃几口啊!”于成瞪她一眼,“就算身体不舒服也给我憋着。”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大锅盖更新这一章,希望不要被人骂哈哈哈哈 ☆、下药   “行了,于成,跟你闺女闹什么呢。”王老板假意拉住于成,拍拍于成的肩膀,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划过曼丽的脸,带着些挑逗的意味。   “王老板,这女儿外向,不服管教,你说说,都这么大了,连提亲的人都没有,我这爹啊,愁都快愁死了。”于成说,“还好有王老板你,以后我们家曼丽全靠你照拂些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于老弟你的亲人就是我王某的亲人。”王老板笑的很是开怀,“不是我照顾还有谁呢?曼丽这丫头我喜欢,生的乖巧,自当多多照顾。”   曼丽这时候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是真蠢了,她本以为于成是她亲爹,上一世因为穷不得不卖她去怡红院,没想到这一世居然勾搭上了王老板,更是想卖了她!她本以为这一世父女关系也有所好转,再不济也不会落到打女儿的注意,没想到于成就是个畜生,居然卖女求荣,那王老板是什么人!   曼丽虽然之前从未见过他,但是关于他的事情坊间早就传开了,王老板是县城里臭名昭著的商人,靠挖煤发家,一夜暴富,为人为富不仁,仗着那点臭钱,娶了好几任姨太太,皆因他某些方面残暴施虐,有些才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经受不住折磨死掉,而他不知悔改,内心愈发阴暗,喜欢那种十几岁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女孩,不顾人家家里反对,活生生把父母打死,强掳人家闺女,那小女孩哪里经受的住王老板的折磨,过门不过三日就活生生暴毙,简直是面目可憎!现在他居然把目光投向自己了么?!   还有于成,这个畜生!枉为人父!   “曼丽能嫁给王老板也算是这丫头的福气了。”既然话都被挑明了,于成也不藏着掖着,拉着曼丽的胳膊硬扯到王老板面前,“王老板是个好人,曼丽你嫁过去后得好好侍候他!”   “我于曼丽谁都不嫁!我就算要嫁,也不会嫁给王老板!”曼丽拧着眉,冷笑一声,甩开于成的手,眼中尽是嫌恶的神色,“别把什么破心思打到我头上!你还算是个爹么!赶着把自己女儿贱卖了是吧!”   于成被戳穿了心思,看着曼丽那双冰冷的眼睛忍不住心虚,又看看王老板,忍不住硬声道:“什么贱卖!我是你爹!能有什么破心思!还不是为了你好!”   王老板被曼丽说的有些不快,可是看到曼丽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又发不出火,砸吧砸吧嘴,假惺惺道:“曼丽啊,你看,你爹为了你劳心劳力,何苦膈应你爹呢?倒不如,好生跟着我,保你衣食无忧。”   “王老板,麻烦你掂量掂量清楚!我于曼丽,也是你能配得上的?”曼丽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一张小脸白的透亮,青涩的眉目间蕴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英气,眸光清冷,眼角划过凛冽的寒光,明明是穿着一身布衣,却莫名让人心生怯意。   “于成!这就是你管教好的闺女?!”王老板也怒了,转过身看着曼丽,冷笑一声,“曼丽,今个不管你想不想嫁,都容不得你,你爹收了我的五百个银元,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以为你还有的选择?”   曼丽不敢置信地看着于成,后者心虚躲闪着目光不敢直视曼丽的眼神,怪不得……所以之前他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有了解释,一反常态给了她很多银元,一反常态让她多多打扮一下,一反常态地容忍郭骑云的存在,一反常态的把娘和郭骑云支出去。   原来竟是这样!曼丽踉跄几步,突然感觉浑身酸软,一丝力气也无,忍不住跌坐在地,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于成!你给我吃了什么!”曼丽后知后觉,那些菜里肯定放了什么东西。   “你爹给你下了迷药。”王老板蹲下来,摸摸曼丽白皙细致的脸蛋,眼神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色眯眯地笑,“曼丽,我保管让你跟着我吃香喝辣的,你看你张脸,可让我痴迷的很。”   曼丽浑身愈发无力,避不开王老板摸她的脸,她看着于成,眼眸里全是冰冷的怒意,阴暗怨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于成,从今日起,你我父女,恩断义绝!日后我若侥幸有了一番大作为,那必定让你身不如死!”   于成听这话更是不敢看曼丽,额上冒着冷汗,明明是自己那卑贱的女儿,怎么会?怎么会让他感觉有些害怕。   王老板向外面招呼一声,立刻就有人拿了麻袋和绳子进来。   “给我把这丫头带回府去!”王老板还不忘嘱咐道,“给我把人捆紧啰,但别碰到她的脸,仔细点,这身细皮嫩肉的,给我好生照顾着。”   “好的。”那人动作迅速,用麻绳捆住曼丽的手脚,然后套上麻袋,隔绝了曼丽的视线。   于成有些犹豫:“你这样绑着她,会不会不好?”   王老板烦躁的挥挥手:“反正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管得着么?!钱你也拿了,我们钱贷两清,以后这丫头可就归我了,你别多事,我们走!”   曼丽被人绑着,扛在肩上,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身体却无力,这种感觉让曼丽愤怒到极致,身不由已,她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上一世的场景又一次在她脑海里重现。   她明明哭着喊着说不要,可是还是被老鸨拉进了怡红院,而她则眼睁睁地看着于成数着钱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这一生必定是晦暗无光。   曼丽眼前被套着麻袋,手脚被捆的紧紧的,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只接触到一片黑暗,她能感觉到那人把她扔在车里,然后飞快地开了出去,伴随着王老板猥琐至极的语气:“小美人,你以后跟你那窝囊废的爹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以后啊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啊,哈哈哈哈!”说完手不规矩的在麻袋外面抚摸着曼丽的腰身。   曼丽想躲也躲不过去,仓皇着闭着眼,脸色更加苍白,心中那份不甘越来越大,她这辈子还没有做出什么大事,还没有给娘过上好日子呢,还没有教郭骑云识字,曼丽心里徒增了一丝恐惧,可是能怎么办呢?   一定得逃出去,大不了,死就死吧。   曼丽闭了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wuli妹子要出事情辣!明台呢!明台快来救曼丽啊!快来刷好感度啊!!! 放心,按照小说普遍定律,会有英雄来救美的。 嘻嘻嘻 可以把你们的想法都写下来哦,我很乐意跟你们互动的,能收藏一下作收么?么么哒 ☆、囚禁   好像开了很久,一路的颠簸让曼丽浑身酸痛,不知今夕何夕,她咬着嘴唇,咬的出了血丝,借这轻微的痛意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曼丽试图动了一下,发现自己依旧是浑身没力气,连动一下都费力。   “老板,到了。”前方司机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到了王老板的家了?曼丽警惕起来,由于视线被隔绝,因此听力就非常敏锐,她能听得出洋车滴滴滴的声音和卖报童清脆的叫卖声,还有其他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不能了解外面环境的感觉让她心里不安极了。   曼丽估计着,应该是到了县城。   身边王老板唔了一声,开了车门,然后说了一句:“把这丫头带进去,记住,扔新房里,赶明儿找个黄道吉日,爷要成婚!”   “是。”有人应了一声,然后曼丽就感觉自己被人从车里扛了出来。   绕了长长一段路,曼丽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被扔在了床上,扔她的力道很重,她能感觉到她的背脊由于砸在坚硬的床面上而微微发痛。   “好好呆这里。”那人话依旧简洁,然后掀开麻袋,曼丽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眼睛,睁开又闭上,这才适应了光线,曼丽睁着眼看着他,鼓起勇气道:“这位大哥……求求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不想嫁给王老板……”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并没有解开她手脚上的绑绳,未做什么表示,转身就离开,曼丽还听到上锁的声音。   曼丽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她环视四周,这间房一看就很有王老板的风格,俗气的金粉刷墙,床上是大红的绸缎被子,暗紫色的窗帘,镂金的熏炉,就连案牍上也放着一金子做的菩萨,放着很多贡品,看上去倒是颇具信佛的意味。   其心若善,菩萨自然保佑,像王老板这种这种罪恶滔天、恶贯满盈的人再怎么供奉菩萨,也不会有所获益,恐怕就连菩萨也嫌他的贡品太脏,心中有佛陀,处处是须弥吉境,人心若皆贪念,紫竹林里亦地狱。   曼丽淡淡垂眸,方才王老板说了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成婚,那就说明今天是不会动她的,她大可先睡一觉恢复体力,等她恢复了力气,一定要将那王老板千刀万剐,曼丽咬着牙,眼中是凶狠的光,推她入深渊的父亲,和罪大恶极的王老板,愤怒的情绪像绝望的黑水一样要把她拖回深渊,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手刃仇人。   这样想着,曼丽渐渐陷入沉睡中。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的很快,曼丽从噩梦中惊醒,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像是濒死的鱼暴露在太阳下无法呼吸。   她又梦到了那个黑暗的时刻,当她敬若生命的富商遇害后客死他乡,她以身为赌以命相酬,回到那个她一度想逃离的过去,变回那个如罂粟花般妖冶艳丽的锦瑟,只为了手刃仇人,为兄报仇。   梦太过真实,曼丽似乎能感觉到当她把刀捅进仇人的时候,那股鲜血直接喷到她的脸上,那股温热一滴一滴,顺着她的脸颊滴了下去,滚烫的似乎能把她心口融化。   不应该是这样的,曼丽只觉得惊慌,她重生了呀,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背负黑暗的于曼丽了,怎么会又变成这样了!不,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拿刀的手不稳,哐当一下扔到了地上,却溅出了一滩浓墨般的血迹,黑乎乎的,散发着烂臭味道,那摊浓墨血迹越来越大,向曼丽这边蔓延开来,曼丽来不及逃走,那摊浓墨血迹很快就吞噬了她的脚,并不断向上蔓延,直至曼丽惊恐的面容被淹没在里面。   曼丽很快就惊醒过来,额上淌着虚汗,回忆刚才的梦境只觉得内心有股恐慌在不断蔓延。   不,她现在是要重新改写她的人生,她才不要回到那个过去,她才不要成为心狠手辣的锦瑟,她……真的不想回去,她要变得强大,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向命运求饶?   正是因为有那么多灰暗的过去,所以每一点一滴来自于命运的善意眷顾,她都倍加珍惜。   既然上天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那么她就不会放弃。   睡了一觉之后,曼丽感觉那迷药的药效在慢慢流失,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恢复力气,这很好。   曼丽思来想去,试探着朝着外面叫了一声:“有人么?我很饿!”   门外并没有人回应。   曼丽大声地叫着:“有没有人!我很饿!”   曼丽持续不断的叫了好几声,终于门口有人粗暴的打开了门。   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拎了一个饭盒进来,语带不屑:“吵吵吵,吵什么!”说罢把饭菜从饭盒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快吃!”   曼丽故意装作没有力气的样子,瘪嘴看着他:“这位大哥,这样要我怎么吃?”   那保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解开了曼丽手上的绳子,粗声粗气道:“可别给我使什么花招,不然当心我打死你!”   曼丽看着他,有气无力道:“我有什么花招可以使,我现在手都抬不起来,想吃饭都很费力,你还不如找个丫鬟喂我吃饭。”   “要求还挺多。”保镖有些不耐烦,“快些吃!别整的有的没的。”   曼丽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你们老板处心积虑把我掳到这里,不就是看上我了么?这事谁都说不准,万一我得了你们老板的心,翻身一跃做到正室也不是没可能……这时候你们这些人还不是要看我的脸色,你现在若是对我好些,我日后自然忘不了你的好,你杀了我也容易,就知道这还未尝过鲜的王老板,会不会一气之下要了你的命?”   那保镖犹豫片刻,看着曼丽淡然的神色,心里思索良久,这才咬咬牙同意了:“行,我给你叫去,你记住,可别给我耍滑头。”   “我身体这么虚弱,脚还绑着呢,能耍什么滑头。”   那保镖锁了门,似乎去找丫鬟去了。   曼丽赶紧起身,坐在床上左顾右看,看来看去只能够得案牍上供奉着的那尊菩萨的金像。   “菩萨对不住,信女无意冒犯,只是事出紧急,不得不亵渎神灵以求自保,菩萨慧眼,但求能让信女躲过这一劫,日后必定捐赠香火,诚心礼佛。”曼丽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把金像拿起来藏在衣服里。   好在曼丽穿的衣服都是李氏穿过的,太过宽松,以至于曼丽能轻轻松松地藏起金像而没有被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能给我一个大大的勇抱嚒 快来收藏我啊,我很好养的,身教体软易推倒(星星眼(ˇ?ˇ) ) 多多评论嘛多多调戏我嘛 快来快来 ☆、逃生   门很快就开了。   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年纪跟曼丽差不多大的小丫鬟过来了,口气不善:“小梅,你去给她喂饭。”   那位叫小梅的丫鬟应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饭菜,声音很是尖细:“喂,张嘴。”   曼丽顺从的张开嘴,被小梅粗暴的塞了一口饭也不介意,慢悠悠的嚼着。   小梅似乎很没有耐心,一勺饭喂的又凶又急,每次都磕到曼丽的牙齿和唇,曼丽微怒,侧过头躲开,声音清冷:“你这是干什么!”   小梅把饭碗当桌上一放,叉腰:“不是你要喂饭的么?!”   曼丽勾唇,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我让你喂饭,不是让你这么粗暴对待的。”   小梅不屑道:“你不过是一个贱女,有什么资格在王府吆三喝四的!”   曼丽冷冷地盯着她,语调平平:“倘若论卑贱,你我有何不同?较真起来,我还有翻身做主子的机会,可是你有么?”   小梅有些气急败坏:“哼,痴人说梦!就凭你!还想当主子,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若是主子腻了你,你还不是跟妓、女一样任人践踏!”   “至少我们起点不一样。”曼丽眼角蔓延着冰冷的光,唇瓣不屑的微微抿起,不怒反笑,“起码我有被人看上的资本!而你,有么?”曼丽这张脸,虽然略显青涩,但瑕不掩瑜,已经初现美人光华,乌发如漆,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小巧,唇红齿白,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就好像有谁揉碎了星星盛在她眼眸中一样,这样风骨的美人自然能被王老板一眼相中。   小梅看着自己平凡的五官,又看看曼丽那张脸,更觉得抓心挠肺,气的失去理智,尖声骂道:“不过是披着狐狸皮的妖精!都被卖到这里了,还真以为自己多么冰清玉洁了!”   “果然是丑人多作怪!”曼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你!”   那保镖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简直头疼,果然女人就是麻烦:“我先出去,你们差不多得了,吵什么!”说完赶紧出去,还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烦。”   曼丽见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更不动声色的激怒小梅,让小梅情绪更为高涨,开始拍桌子了。   屋外的保镖见动静这么大连忙打开门看了一眼,发现只是小梅捣乱,眸中不满之意更是明显:“还没消停!真他妈烦!小梅,你赶紧喂完饭出来,有什么好吵的!”说完重重地把门关上。   见此机会,曼丽把藏在怀里的金像拿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上小梅的嘴重重地往她后颈处一敲,小梅的眼睛突然睁大,随即就晕了过去。   这一击可是用了曼丽五成力气,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曼丽甩甩发麻的手,迅速扒开小梅的衣服,给自己换上,把小梅挪到床上,背对着门躺着,盖上被子,装作熟睡的假象。   曼丽把饭菜都放在饭盒里,抿了抿嘴,把头发披散下来,就好像跟别人争吵过一般凌乱,低着头拎着饭盒出去。   “喂好了?”那保镖问她。   曼丽低着头捂着脸,把声音掐的细细的,装作小梅的声调:“这个贱女人敢扇我巴掌!倒了喂猪吃都不给她饭吃!哼!把她锁起来!”说完赶紧装作很气愤的样子小跑了起来。   那保镖果然没什么怀疑,哦了一声直接锁了门。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给曼丽做了最好的保护色。   曼丽丢了饭盒一路小跑,王府很大,曼丽根本不识路,寂静的庭院里只能听得到她粗重的喘气声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穿过长长的走廊,曼丽没有选择从正门和后门出去,反而将视线瞄准了修葺高高的围墙,只是太高了,她要怎么出去?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踮脚的东西。   曼丽还在犹豫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声怒吼:“不好!于曼丽那个小丫头溜了!”   原来曼丽装作小梅的样子离开后,那保镖起初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来察觉里面没声了,他还以为小梅是怎么把于曼丽折腾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王老板怪罪下来可是受不起。   于是赶紧打开门查看,发现她好好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那保镖越想越不对劲,轻手轻脚走过去,轻轻探过脑袋,这一看脸色瞬间变色。   这哪里是什么于曼丽,这分明就是小梅!   夜空被云雾遮蔽,并不敞亮,却更显夜晚寂静,落针可闻,曼丽的心跳却愈发剧烈。   府里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夹杂着无数人的声音:“赶快给我找到人!不找到脑袋都甭要了!”   “你去那边!”   “你去后门看着!”   “……”   曼丽咬咬牙,眼看着他们就要过来了,若是这时候不逃出去,恐怕这辈子都逃不出去了。   曼丽顺着一座假山爬了上去,假山顶离那堵墙顶不过一米的距离,但对于身材矮小的曼丽来说确实鸿沟,也不知道跳不跳的过去。   正在此时,有人拿手电筒一通乱扫,意外地照到站在假山顶的曼丽,曼丽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痛的眼睛,不得不拿手挡了一下光线。   “快来人!于曼丽在那儿!”   曼丽清楚的看到一大批人带着棍子和绳子浩浩荡荡向这边冲过来。   曼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发现下一步就差点踩空,假山黑黝黝的影子沉默地投影在墙上,就好像是蛰伏的怪兽。   之前不知道是谁跟她说过,生死一瞬,不过一念之间,当你无法抉择的时候,你就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换取一个结果。   曼丽闭了闭眼,微微屈着膝盖,然后一咬牙猛然从假山向外跳了下去。   飞快掉落的那一瞬间,就像慢动作一样,曼丽能感觉空气擦着自己的耳膜而传来轻微的刺痛,脑子划过了很多人很多事,却发现这跟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也几乎没差。   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是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那时候也有风,眼里还印着明台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开始神走向哈哈哈哈哈 下一章会是哪个人物出来了呢??? 郭骑云的命运会不会也有所改变呢?提问:你们对郭骑云的未来有想法么?哈哈哈哈 ☆、阿诚   曼丽从高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是膝盖着的地,清脆的骨裂声让曼丽疼的脸色发白。   但起码值得高兴,毕竟她逃出来了,曼丽回过头看了一眼朱红色的高墙,在黑暗中更为明显的庞然大物,就像一个牢笼,囚禁着那些灵魂,变得卑微腐臭。   曼丽忍着剧痛,额上淌着冷汗,正准备一瘸一拐地离开时,突然听到墙的那边熙熙嚷嚷的声音。   “妈的,这丫头跳墙跑了!”   “这么高,跳下去一定断手断脚了,正好我们把她抓回去!”   “还愣着干什么,出去抓人啊!”   “……”   曼丽暗恼,在墙角里坐了好一会,终于缓过劲来,撑着石墙,曼丽在小巷中里慢慢的走着,不过才走了一会,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背靠着石壁,喘了好几口气。   撑着腰,曼丽一步一步往巷口挪动,忽然看到巷口停着一辆汽车,曼丽眼睛一亮,连忙强撑着加快步伐走了上去。   夜很黑,偶尔传来一声猫叫,曼丽朝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司机也没看见其他什么人,有些局促地踮着脚朝里面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出来,直到远处嘈杂的声音愈发逼近。   曼丽咬咬牙,直接打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那小娘们呢?!”   “他妈又跑了?”   “估计跑不了多远。”   “妈的,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娘们都看不住!当心老板怎么罚你!”   “这丫头太难搞了些!”   屏住呼吸,寂静的车厢里,只有一车之隔,曼丽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剧烈,一声一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这也走不远吧。”   “可是我派兄弟堵了前后街口,现在还没消息呢。”   “搞不懂老板,明明美女大把大把的多得是,何必浪费在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上。”   有人不屑的轻哼:“这丫头老板都没尝过鲜,自然念念不忘,再说了,这丫头现在还没长开就有几分姿色,若是长开了,日后定是比得过那些庸脂俗粉。”   “怪不得老板舍不得。”   “咦,老大,你说这小娘们会不会躲这车里了?”不知道是谁,突然砰砰砰的捶了几下车子。   曼丽的神经瞬间绷紧,捂着嘴唇不吭声,僵直了身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可能……”那人伸出手拉向车门,然后握紧。   曼丽绝望地闭着眼。   “你们干什么!”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声音低沉却很有威慑力。   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长身玉立,身形一动,从无边的夜色中走了出来。   “你是谁?”   男人一顿,凌厉的目光扫向他们,“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动我的车,意欲何为?”   “哎呦呵,你这小子,碰一下你车怎么了?!”   男人突然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淡漠的勾起唇:“明家的车你们也倒是有几个胆子动的起?”   “明家?”那几人突然面面相觑,“不会是那个……明家?!”   “骗人的吧,明家的车……”那人突然噤声,手哆嗦了一下,里的手电筒都抓不牢,因为那男人指着车门把手刻着的一个小小的明字,意味不明的笑着。   “上海还有第二个明家么?”男人的眉目清冷,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不想活腻歪的话就乘早给我滚。”   “明家惹不起……”   “咱们快撤。”   那男人冷哼一声,然后打开驾驶车门,发动车子,一溜烟跑远了。   听着那群杂乱的脚步声愈发远了,还有汽车细微的发动机鸣声,曼丽这才敢睁开眼,入目所及皆是黑暗,安静地一丝声音也无,深厚的夜色像是一朵绽放的黑色郁金香,但却看得很分明前面那人的侧脸。   明家的人……明家……   车子转了几个弯,又绕过几条街道,街旁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在车窗外刷的一下略过,但却把他的眉目映的分明。   侧脸削瘦,鼻子英挺,眸光坚毅清冷,头发用发油梳的一丝不苟,服帖的衣领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子,下颌那里还有块小小的疤。   是阿诚。   阿诚永远都是这幅模样。   车子在明公馆面前停下,阿诚却没有立即下车,眼眸盯着后视镜,神色不明。   良久这才低低出声:“小姐在这儿躲得也够久了吧。”语调平平,让人不得不忽视。   曼丽咬着唇低低应了一声:“感谢明先生拔刀相助。”   阿诚眼神漠漠:“感谢的话倒不必,只希望小姐您能不要太得寸进尺。”话里暗示曼丽在车里待的够久了。   这话着实难听,曼丽皱着眉推开车门,道:“劳烦明先生,我还是知晓些分寸的。”   曼丽刚一下车,膝盖又锥心的疼了起来,曼丽不吭声,坚持落地,没想到腿直接软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曼丽有些狼狈的想站起来,胳膊就被一个人扶住了。   曼丽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道这人在哪里见过。   扶起她的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在明家任劳任怨几十年,是明家三兄弟的奶妈,姓胡。   阿诚也下车了,对着胡婶子脸色倒是好一些:“胡婶,怎么这么迟了还不睡?”   “还不是明台那孩子,大半夜突然说想吃西街的小馄饨了,拦都拦不住,只能在门口等着。”   阿诚笑着摇摇头:“明台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还跟孩子一样。”   “都是你们给惯的。”   阿诚也不争辩,无奈的笑笑。   胡婶子眯了眯眼,突然惊喜道:“诶,我说怎么看你这个小姑娘眼熟的紧,原来是你啊。”   曼丽被她扶起来,还有些发懵。   “你不记得我了?前些日我陪我们家太太逛街,有个小偷偷了太太的包,这不,你替我们把包拿回来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你就走了,没想到今个就这么再次相遇了,缘分呐。”   曼丽赧然,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下来盯着地面。   胡婶子突然捏了一下曼丽的膝盖,曼丽强装的镇静被打破,疼的闷哼一声,额上淌着冷汗。   胡婶子道:“哎呦,你这是受伤了,搞不好是骨裂,小丫头家家的,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曼丽还是很有智慧的。 这章阿诚出场!撒花欢迎,哈哈哈哈,王凯长得很苏,我追剧的时候狂舔屏。 PS:这一章看着很少,可是是我花费一晚上时间敲出来的,不满意重写了好多回,所以希望小天使们多多鼓励我,我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唉,老是正经不过三秒) ☆、重新认识   曼丽笑了一下,突然眼前一黑,猛然栽倒,陷入天旋地转的黑暗里。   眼皮有光线在流连,微微的刺痛,曼丽几度睁眼都无法,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曼丽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抬头看着顶上粉色的帷幔,意识一时还无法回神。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他的背后是一大片的天光,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看见曼丽清醒过来,揶揄道:“哎呀,你总算醒了!”   曼丽转过头,眼神被强光刺到,眼前一片白茫茫,只能缓缓眯着眼,看着那个人的轮廓在她视线里愈发清晰。   眉眼干净清秀,眼神漫不经心,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他深褐的眸子上,鼻子坚挺,两道浓浓眉毛桀骜地扬起,他就这么出现,猝不及防地出现。   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中,突然被人浅浅勾勒出的山水画,意境深远,寥寥几笔足够传神。   曼丽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的厉害。   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吗?当你从险境中逃离,九死一生,在黑暗中突然醒来,有一束阳光不打招呼就直接蹦到了你的面前,触手可及的温暖在诱惑着你,又好像在沙漠徒步远足已久,嘴巴干涸,被突如其来的绿洲迷花了眼。   明台冲她摆摆手:“诶诶,回神了!”   曼丽回神,也不知道如何再去面对明台,只能局促地嗯了一声。   明台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曼丽一紧张,拥着被子半坐在床头,缩在角落里,也不敢直视明台,垂着眼帘盯着被单上某一处绣花。   明台背靠着床柱,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又见面了,小丫头。”   曼丽抬起头看了明台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随即又低着头继续看着绣花。   明台俯身,突然敲了她的脑袋一记:“哎呦呵你个小丫头,你还不理我了,那日你说后会无期,再也不见,可是今日又在我家这样碰见,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缘分,她与他之间,岂是单单两个字就能说清的,上辈子不可能,这辈子……却好像也不可能了。   就像一团乱丝,明明很想抽离,却偏偏身不由已,己不由心。   “我不是故意来你家的。”曼丽嘀咕一声。   明台却听见了,他挠挠耳朵道:“我知道,昨晚我刚吃完馄饨回家,就看到你昏过去了,胡婶赶紧就请了医生……是阿诚哥带你来的?诶诶诶,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挺感兴趣的。”   曼丽抿嘴道:“没什么好讲的……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了。”说完意欲起身,没想到被明台轻轻戳了一下膝盖。   曼丽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还打着石膏呢,你怎么回去,够能折腾的啊,能把自己折腾成骨裂。”明台的语气熟稔,好似故人,笑的不正经,“你很厉害,很对小爷我胃口。”   见曼丽抬眸看着他,明台挑了挑眉,眼里流光溢彩,伸出左手:“我说真的,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明台。明月的明,楼台的台。”   他的眼里又是曼丽熟悉的那种光,熟悉的让她心里发颤。   上辈子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明月的明,楼台的台。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见过了明台这样温暖干净的人,还怎么去习惯黑暗?   曼丽此刻才得以正视对方,阳光下,明台的面容似一块碧玉鲜美透亮,于曼丽顿时自惭形秽,由里及外,桐间露落,柳下风来。于曼丽恍惚间感觉到曾经拥有过的一段美好韶光回到眼前。   “于曼丽。”她声音很轻,细语游丝般微弱,气韵缓送,眉目却渐渐清丽起来,“于是的于,曼妙的曼,美丽的丽。”   她的手与明台的手,握在一起。明台感觉她手指尖冰凉有棱,而曼丽感觉一股暖流涌向心田。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用最浅白的话说吧,就像是,黑暗了许久的天空,忽然明亮了起来,炙热又耀眼的太阳升起来后瞬间驱散了黑暗。于她来说,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明台绅士地伸回手,然后拍拍她的肩:“你就先在这里住下,等伤好了再回去,我们明家家大业大,不会多了你一双筷子就揭不开锅。”   曼丽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懂得。”尔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欲言又止。   明台双手环胸,嘴角微微勾着道:“你有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能帮我去看看我娘亲吗?我怕……”剩下半句“怕于成打她”的话没有说出来,下意识的,她不想要让明台知道她们家乱糟糟的事情。   明台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问题,我帮你去看看。”   “那……谢谢。”声音细若蚊呓。   明台走后没多久,胡婶过来了,还带着一碗熬好的蛋花粥。   不过跟着胡婶背后的人才叫曼丽大吃一惊。   “明大姐。”曼丽嗫嚅了一句。   这时候的明镜还年轻,穿着老成颜色的衣服,微卷的头发束在脑后,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眼角虽然有了细纹,却不会让人觉得很老,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流露出一股英气,眼眸饱经风霜却锐利,周身气场强大,被她那双眼睛看着让人莫名的有种敬畏感。   果然,明家的当家人就是不一样。   明镜挑眉,听见了她那句明大姐,心想这称呼倒是新鲜,心里却不反感。   听多了别人一口一个的明总,曼丽这声明大姐倒是让她意识到现在的她也不过三十多岁,也算得上是年纪轻轻,但是明家如此大的家业,不得不让她带上世俗的面具,老成而圆滑的在商场上游走。   “听胡婶说,你叫曼丽是吗?”明镜难得收敛了一身锋利的气息,温和的看着她。   曼丽点点头:“谢谢您愿意收留我。”   “这话说得。”明镜拍拍她的手,“你帮我过,那个钱包的事情我还记得,我明镜也并非知恩不报的人,再说你这么乖巧,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不愿收留你呢。”   “谢谢。”曼丽笑了一声。   “不过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还伤的这么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曼丽对明台真的是用情至深呐~~~~我个人感觉而言明台并不是不喜欢曼丽的,只是他们不是一路人,程锦云就是捡漏王,编剧莫名其妙安排明台爱上程锦云,可是他们之间若说爱情倒不如说是同道中人的感觉。个人意见,不喜勿喷。 虽然不太喜欢明台的爱情观,可是奈何老胡太帅,挠头~~~~~~ 这一章大姐出场了!!!!!!! ☆、明家   曼丽看着明镜关切的脸,沉默了一下,于是全盘托出。   “我的父亲嫌弃我是个女儿,一直对我大骂不已,家里贫穷,我娘亲也被我父亲逼的整日以泪洗面,没想到我父亲为了区区几个银钱把我卖给了王老板……我不从,王老板就把我关了起来,我勉强逃了出来,但是不小心摔到了腿,因缘巧合之下,遇到阿诚先生,这才救了我。”   明镜皱眉,语气冰冷,脸色有些不好:“你父亲也真是……那王老板臭名昭著,也多亏你逃了出来。”说完安抚性的摸摸曼丽的脑袋。   胡婶子帮腔,有些心疼道:“这丫头,还真是可怜见的,我这把年纪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你且安心住着,婶子心疼你。”   “我就怕那王老板贼心不死,万一知道了我在明家,给你们找麻烦怎么办?”曼丽担心的是这个。   “你就先在明家住下来,那王老板也没这么胆子来找明家的茬。”明镜笑了一声,眼眸里是锐利的锋芒,“再说了,若是那王老板找上门来,我就让明台收拾他,明台这么多年的架可不是白打的。”   曼丽只感觉眼眶热热的,她哽咽的看着明镜:“谢谢大姐。”   明镜摸摸她的脑袋,眼中流露出一丝怜爱:“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却依旧不知民间疾苦,锦衣玉食,总以为生活就该如此平顺……你和我太不同,你很坚强,很独立,就像后来的我……”   明镜说着说着就陷入回忆里,好一会才回神。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明镜歉意的笑笑,“你好好休息,缺什么短什么就只管来和我说。”吩咐胡婶把蛋花粥放在一边,便走了出去。   上一世的她和明镜接触并不多,只有不过寥寥数面,一开始只觉得她是个严厉古板的女实业家,后来看到了她看着明台那宠溺慈爱的眼神,以及对明台不经意泄露出一丝关怀的小动作,就算斥责明台,明台嘻嘻哈哈地抱着她的胳膊求饶,明镜一脸无奈的样子,让曼丽对明台有了一丝羡慕,羡慕他就算不管做了什么事情,也总有人在他身后为他支撑。   可是,她的身后,就算她回头,也是空无一人。   明镜特意拨了一个小丫鬟翠翠过去照顾着曼丽,又吩咐翠翠每日煎着药,按时给她喝。这些时候曼丽一直都呆在房里,呆着养伤,接触的人大多也都是翠翠,呆着呆着,倒是跟翠翠有几分话说了。   翠翠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圆圆的苹果脸,个性憨厚,很是讨喜。   只是她靠着窗晒太阳的时候,偶尔能看得到阿诚跟着前面一个高大的男人,面色冷凝,后面跟着几个人,大步地迈着,军靴偶尔踩过枯草,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嘴里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也不太想听清楚。   只是前面那个男人,就是明家老大明楼吧。   曼丽匆匆之间和明楼曾打过照面,明楼是汪伪政府要员,也是军统特工情报科科长毒蛇,这个男人的身份成迷,却谨慎地叫人挑不出错,的确是个人物,难得的大人物,对于明台,也是多般包容。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跟汪曼春那个女人纠缠不清。   曼丽眼眸逐渐冰冷,汪曼春,就是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妖艳邪恶,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也就是她,设了一个局,让自己白白惨死。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汪曼春好过。   可是,这一世的汪曼春,还会是那个残忍的女人么?   曼丽仍旧晒着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等她晚上将睡的时候,总能听得到明台回来低声询问她状况的声音。   素素努力辨别着翠翠的声音,听到黛眉事无巨细地一一将她做的吃的东西报告给明台,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明台的声音异常低,感觉像是有什么心事。   曼丽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闻着被子被熏香熏过的被子,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宿命纠缠着。   翠翠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曼丽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曼丽看了一眼,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   明台的细腻,总能毫无预警地让她冰封的心逐渐融化,柔软成一片。   可是,这份细腻,终于也不是属于她的,在遇见程锦云之前,曼丽一直自以为是,自以为明台只对她一个人好,却没发现,他对她仅仅只限于同情。   可是曼丽认定了他,就像花朵认定了盛放,像雨水认定了下落。即使明知道结果是惨烈的,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地爱了下去。   明明知道程锦云于他,是心中的一轮白明月。   干净,纯粹。   而她,早已经不再干净,她身上最缺的,恰好是程锦云所拥有的。   明明知道明台这位少爷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包括感情。   翠翠进来之前敲了敲门,看到曼丽醒了,这才很和善地笑着:“于小姐醒了?”端着药迈了进来。   她看着翠翠,轻声问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翠翠笑道:“已经是九点了。”   曼丽啊了一声,按了按额头,自言自语道:“原来已经这么迟了。”   “今天差不多可以换一副石膏了。”翠翠笑嘻嘻,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倒了一杯水,“小姐吃药吧,对你身体好。”   曼丽乖乖地喝了下去,又拿过她熬的中药一口气喝了下去,满嘴的苦味,没想到翠翠却拿了一盒蜜饯:“三少爷说或许小姐怕苦,特地让我准备了蜜饯。”   素素张了张口,也不敢猜测这到底是明台的原话还是翠翠的自作主张,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笑笑,取过蜜饯含在嘴里。   “今天医生也来了,待会儿就给你换。”翠翠道。   “麻烦了。”曼丽是诚心的道谢。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翠翠挠挠头发,憨憨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来打酱油了~~~~~~~~~~ 明台欠虐,握拳! 下一章有大事发生。。。。。。也就是多了让曼丽明台相处的机会,放心会让明台遇到情敌的,让明台爱上曼丽后尝尝那股揪心的滋味,握拳! ☆、死亡   曼丽被翠翠扶着,看到在走廊走过的胡婶子,笑着打了声招呼。   “胡婶,早。”曼丽笑眯眯。   胡婶笑道:“你也早,是去换药么?”   “对呀,这也该换石膏了。”   这时候明台突然从门口匆匆进来,他眼里浮着一丝红红的血丝,眼底阴影很是浓重,衣衫凌乱。   “我的小少爷哦,你可是干嘛去了!”胡婶心疼地拍拍他的衣服。   明台却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曼丽,眼底流露出一丝浓重的不忍。   曼丽心头一跳,小声道:“有什么事情么?”   他收敛了眼底的疲惫,郑重地看着曼丽道:“曼丽,你娘亲……死了。”   曼丽怔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可怕,额上冒出腻腻的冷汗,她强颜欢笑:“你说什么……我听不出清楚……”   胡婶子脸色一变,忧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曼丽。   “你这孩子……”   “怎怎么可能……”曼丽浑身哆嗦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明台,你别开玩笑了。”   明台扶住曼丽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是真的……你娘亲得了肺痨,知道你的事情后……急火攻心……一时间不省人事了,送到医院后已经回天乏术了……”   曼丽猛然推开扶着她的翠翠,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明台立即追了上去,扶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不用你管!”曼丽的声音决绝,带着哽咽和慌乱。   “你现在这样要怎么去?”明台拉住她,厉声道。   曼丽甩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只管往前走,瘸着腿一拐一拐,背影被风吹得更显瘦小。   “我开车送你!”明台皱眉,随即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在车里。   明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曼丽,抿了抿唇,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人们,如果你的心里足   够阴暗,在你看来那就是一个断头台,而那些穿着苍白衣服的刽子手会随时要了你的命。   人们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害怕。   曼丽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那扇门,颤抖着伸出手,却没办法也没有力气推开门。   明台轻轻在后面推了她一下,轻声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随后李氏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白布,缓缓地出来。   那一刻,曼丽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   “嘀嘀嘀”很单调的声线,苍白的感觉,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   曼丽扑在她冰冷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内心像拉灭了灯的长廊,一瞬间黑暗无边,一丝光亮也无。整个世界突然变暗,视线模糊了,心脏也变得异常沉了。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   曼丽颤抖着嘴唇,视线却不敢往李氏的脸上停留,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握成拳,肩膀一颤一颤的,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   “啊——”她的右手捂住了嘴,终于“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如流水一般在她的眼角滑过,脸上满是酸楚的泪水。她大哭着,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哀号,双手捂住了脸,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膛坠着,几乎要掉下来。   她原本以为可以带着娘亲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终究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难道她的重生是要以周围的人的性命为代价的话,那么,这条命她宁可不要。   “从没想过我会自己一个人,总觉得那是长大以后的事,还有很久才会到,久到我都忘记自己会长大,久到我都忘了你会和我分开,久到我都忘了人活在世界上本来就是要靠自己……没想到我却还是接受你不了你这么早就离开我……”曼丽泪流满面。   明台倚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就单单她抱着娘亲失声痛哭蜷缩一团的时候,他居然感到了一丝丝心疼,这个女孩子,太过坚强,坚强地让他都忘了她才不过十几岁。   也就这个时候,她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可怜的,失去亲人的女孩子。她侧脸小巧,失神地看着脚尖,灯光让她的眼眸浸润着水色,孤单的背影,头发乱蓬蓬的铺散在她的背上,衣服打着补丁,单薄瘦小。   明台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却没有抽,脸色蕴藏着一丝不忍和阴郁。   曼丽哭昏过去的时候,在黑暗降临之前,只看到了明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随即就陷入一个铺天盖地的暖意中,他的怀抱。   “曼丽!”   曼丽醒来的时候,又看到熟悉的床帘,房里仅仅点着一盏小灯,使房里光明和黑暗泾渭分明。   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虚无而茫然,摆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声音在黑夜中像是被放了大一般,一下一下在不能成眠的她耳边跳动。   今天娘亲死了,而自己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真是娘亲的乖女儿。   曼丽流露出浓重的悲哀。   一个人突然从黑暗中踏了进来,穿着白色的衬衫,披着更深露重的浓厚夜色踏着光明上前,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唯独他眼眸中漆黑如星。   他轻轻道:“曼丽,我知道这时候的你肯定很需要一个可以擦眼泪的东西,我没有手帕,所以我就把我和我的衬衫送来了。”唇畔是曼丽熟悉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拍我!!!!!!!!!!!!!剧情需要!我是亲妈!!!!!!!! 我也心疼曼丽这姑娘,我准备了两个版本。 走向选择:A:曼丽留在明家,和明台日久生情。 B:曼丽被王天风带走,重复上一辈子的老路。 小天使快告诉我答案! 【还有还有,因为要考试了,所以应该会暂时停更,25号老时间更新,不好意思,请千万不要抛弃我~~~~~~~~~~~~】 ☆、抉择   曼丽放声大哭,在他的肩膀上,哭了整整一宿。   明台也陪了她一宿。   天微微放亮,曼丽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明台,他不动声色的安慰,让她心里的难受稍微减轻了那么一点。   当所有曾坚定着的东西被自己逐一摧毁,这感觉就像是被扇了好多个耳光。后悔、懊恼、自责,不留一点余地撞击着曼丽那颗曾万分坚定的心。   本以为重生是最大的砝码,却发现自己还是太弱小,在命运面前,她简直一文不值,她连最想守护的东西都守护不了,还有什么用?   “我想问你……”曼丽清清嗓子,哭了一夜让她的嗓子异常嘶哑,“他去哪儿了?”   明台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谁?”   “就是跟着我娘亲一块的。”   “我没有见到。”明台实话实说,“我过去之后,你们家只有你娘亲和父亲在争吵,后来……我见你娘亲晕倒后,就赶忙把她送往医院,后来……我就没见过你父亲了……”明台通过这些事情也大致猜出了一些情况,无非就是父亲见钱眼开,卖女求富贵,这种人渣,也配活在世上?   明台虽然处在上流社会,但是对于社会底层这些人的辛酸并非不知,他也见过虽然穷困但也不甘像金钱屈服的一家人,他也始终坚信这世上还是有良知在的,没想到却被现实狠狠打了个耳光。   曼丽咬着牙,眸光是不动声色的深冷,就好似冰霜覆盖:“于成……”我迟早会让你知道代价的。   李氏是今日下葬。   这天,细雨蒙蒙,天空阴沉沉的,飘着大片大片铁铅色的云。   曼丽一身缟素,没有撑伞,雨丝不断落在她身上却毫无知觉,她举着李氏的黑白照,缓慢而迟钝的走着,身后是装着李氏的棺材,沉重,无声无息。   明台和明镜穿着一身肃穆的黑,举着黑伞站在她们身后,心情都很沉重。   明镜带着黑手套,语气淡淡:“明台,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人生苦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你看曼丽,她年纪这么小,还不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命运可曾对她有过宽容?所以,明台,趁我还假装我不知道的时候,把你那些热血收起来。”   明台眼眸里流动着一丝复杂的光芒,看着前方曼丽弱小的身影,沉默了许久:“大姐,您知道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明镜顺着明台的视线看过去,语气平静无波,漫不经心,“我这辈子注定是要为你们操碎了心思,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明家,我最大的希望不过就是你和明楼两个人能平平安安,明楼是有出息,可是挑女人的眼光却不行,可是你,你是我最宝贝的弟弟,我是断然不会让你去跟明楼一样做危险的事情,这明家偌大的家业还是得你来继承。”说完转过头看着明台,眼神冰冷锐利,眼眸深处是不近人情的刻薄,“我不想让你做这些危险的事,你本就不该参与,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跟日本人斗争的想法,我只想要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明台闭了闭眼,脸色有些发白:“我……”   “你忘了咱们爸妈死的时候,怎么说的么?”明镜突然有些微愠,看着明台眼里隐隐有些怒火,“你哥哥在政府做事,你就准备继承家业,你哥哥不平凡,我们明家总得有一个人得做普通人,延续香火。”   “我给你定了去香港读书的机票,你好好在国外读书。”一贯是明镜式的强硬语气。   “……我知道了。”明台有些无力。   曼丽看着李氏的遗体一点一点被火苗吞噬,雨丝胡乱的飘着,火却越烧越旺,她很冷静,眼睁睁的看着火在燃烧,也没有哭,内心冷静的不像个人,也许是之前的情绪都已经在昨夜里宣泄殆尽。   下葬完,曼丽一点一点收集好骨灰,放进骨灰盒里,沉默地紧紧抱着。   骨灰盒被埋在公墓里,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李氏的名字,黑白照上,李氏还是温婉的笑着,最后一行还刻了一行小字,女儿曼丽立。   等葬礼办完之后,曼丽朝着明镜和明台深深鞠躬。   “谢谢你们。”曼丽的声音很淡,“这笔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明镜还想推辞一下,不过看到曼丽坚持的眼神,瞬间也没了什么言语,只能点点头应着。   这个女孩子,她的风骨,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清高自傲。   “不如你留在我们明家吧。”明镜说。   曼丽摇摇头:“不了,我觉得我亏欠了你们很多,再也不能昧着良心贪便宜了。”   “曼丽,那你以后……怎么办?”明台道。   曼丽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天大地下,随便我闯,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堂堂正正,以平等的身份喜欢的那种人。   她的笑容很恬淡,明台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我们会以什么身份重逢。”曼丽转过身慢慢离开,也没有跟他说再见,就像两颗相隔遥远的星球,在不同的轨道运行,独善其身,但是曼丽相信总有一天会相遇,总有一天轨道是相同的。   “曼丽……你去哪儿?”明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曼丽顿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想去看看另外的世界,一个对我来说陌生的,世界。”   每个人都睁着眼睛,但不等于每个人都在看世界。许多人几乎不用自己的眼睛看,他们只听别人说,他们看到的世界永远是别人说的样子。人们在人云亦云中视而不见,世界就成了一个雷同模式。一个人真正用自己的眼睛看,就会看见那些不能用模式概括的东西,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之前是她执念太深,总妄想改变世界,可是却忘了她之前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   明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明镜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就比你明白,你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   明台突然笑了一声:“我确实不如她。” 作者有话要说:  唉,个人千百种,唯独你的那一种,闪闪发亮。 最近遇到了些不开心的事情,写的时候老是有伤春悲秋的调调,我也无法控制了。。。。 【ps:曼丽的选择和明台的选择不会跟上一世那样惨,但是在那个时代,曼丽唯一拥有的技能还是王天风教给她的,所以有些情节肯定无法避免,但是肯定比上一世精彩多了~~拭目以待,我可能没办法如每个人的心思,但是你们的意见是我成长的动力!讲真!】 ☆、蠢蠢欲动   舷窗外白云袅袅,霞光万道,一片绚丽夺目的仙境,这是飞往香港的飞机。   飞机的贵宾舱里坐着六七人,很安静,除了一个犹太小女孩调皮地在过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几乎没有特别的声音。   明台斜倚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他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身上的领带、领带夹、皮带、袖扣无一不是精品,坐在他对面的一名正襟危坐的中年人带着一些异常的眼光审视他。   不时有穿着丝绸旗袍、充当服务员的上海小姐飘逸而亲切地走过,回眸、微笑,拿烟缸、递丝巾。有人在询问飞机到达香港的时间,服务员殷勤作答,吴侬软语间夹带着两三句英文,显得斯文有仪。   一名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来,殷勤地询问客人们的需求。“先生需要什么?”服务生俯身询问。   明台示意对面的中年人:“您先来。”   中年人声音很低沉,说:“红酒。”   服务生点头:“好的,先生。”他的目光转向明台,“您一样吗?”   明台说:“我喝香槟。”   “好的。”服务生动作麻利地开启了香槟,给明台倒了一杯。明台的眼光敏锐地盯着服务生的手,服务生打开餐车柜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他手指略微颤抖,很快就用开瓶器打开一瓶红酒,给中年人倒了一杯。中年人接了过去。   服务生低声说:“先生们慢用,很快送餐点过来。”他的手紧紧握住餐车把手,身体僵硬地转身。刚要起步,明台说道:“你这酒里怎么会有玻璃碴啊?”   中年人抬眼看看明台,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这杯酒,他不动声色。   服务生僵硬地转过身子,赔笑说:“先生在说笑话吧,哪里会有玻璃碴呢?”   明台忽然表现出一副公子哥的肤浅蛮横相,说:“你说没有?你当着本少爷的面喝了它。”   中年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服务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说:“好的,先生。”一双手伸过来取酒,就在手指与香槟酒杯接触的一瞬间,他听到了明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不是我这杯,是他这杯。”   服务生脸色陡变,豪华客舱里瞬间站起三名穿中山装的男子。   服务生瞬间抽出隐藏在开瓶器里弯曲的短刀扑向中年人,明台迅捷抬手,以拳撞腕,服务生大叫一声,刀子飞起,明台手疾眼快,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开瓶器的螺旋状处,抬腿一脚,服务生被踢飞。   两名穿中山装的男子将服务生死死压制在舱内过道上,贵宾舱内一片小骚动,王天风脸色凝重地朝服务生走过去,皮鞋重重地在服务生脸上踩了一脚,服务生惨叫着。   “天风,别弄脏了人家的客舱。”中年人发话了,简洁有力。   王天风回头,恭谨地说:“是,老板。”他挥挥手,两名中年男子像拖死狗一样把服务生给拖出贵宾舱门。   王天风走过来,拿走了中年人桌上的那杯红酒。他走到犹太小女孩和她父亲的面前,居然挤出一丝笑容,说:“对不起,受惊了。”然后,快步走出舱门。   明台坦然地喝着香槟,翻阅着一本书。   “你够胆量。知道我是谁吗?”中年人笑道。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   “哦。”中年人很意外,“你也很反常。”   “不。我家里人说,对陌生人的好奇心不要太旺盛,可保一世平安。”   “如果我说我是政府的人呢?”中年人放出话来。   明台目光平视中年人,很冷静地说:“我家里是做生意的。”   “所以呢?”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去香港做什么?”中年人合上书问。   “我是学生,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   “如今很多大学生都在四处流亡,读书人不是南下潇湘,就是西去巴蜀,你为什么去香港?兵荒马乱的,走这么远,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家里在香港有一家财务公司,想叫我顺便过去看着。”   中年人问:“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生意?”   “是。”   “你身手不错,哪里学的?”中年人不经意间转了话锋。   “我在西洋剑术馆练过剑术和拳击。”   “时常打猎、骑马?”   “对,有空会去乡间打猎。”   骑马、打猎是一种贵族生活方式,看起来,面前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少爷”,中年人想。   “令尊是?”   明台的身子微微前倾,答:“家父明锐东英年早逝。”   “明锐东?”中年人已经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他愈加来了兴致,“你大姐叫明镜,是明氏集团的总裁?”   “是。”提到姐姐的名字,明台坐得更直了。   一组细微的动作,让中年人感觉到明台对家庭的重视,他很满意。此刻,王天风绷着一张脸,走进贵宾舱,他低声附耳在中年人跟前说了些什么,中年人点点头。明台只略微听到一句,那杯酒已经送他上路了。   中年人和颜悦色地对明台说:“我呢,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明台见他大有礼贤下士且推心置腹之态,于是很诚恳地说:“您请讲。”   “你是一个有‘个性’且有‘悟性’的人,你张扬极致的背后隐藏着忧世拯民、奋进求成之心。”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背说,“卢沟桥一声炮响,我们的民族陷入战乱和离乱中,生当乱世,你有才华,为什么不把深藏在内心的呐喊和忧愁化为实际行动呢?”   明台听出了他弦外之音,他说:“经济也可以济世。”   中年人还击道:“国家的基石已毁,你为谁去搞经济?夕阳垂地,大河血流,抗日无分楚河汉界。你的本领可以化为经济济世以外的抱负。原则上,看你自己,是愿意做一个芸芸众生里披了保护色的‘逃兵’,还是做一个看不见的战线里孤军奋战的勇士。”   看不见的战线里孤军奋战的勇士?明台顿时了悟。他们是间谍,为国家、为政府工作的特工。   明台心动了。他开始真的犹豫起来,他一直很热血,内心蠢蠢欲动,之前认识了一些搞革、命的人,也跟着做了一些事,可是总感觉心里还缺些什么,总觉得这样小打小闹根本不适合他,但是明镜之前警告过他的那些小心思,明台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我能力有限。”   “你说到了能力。好,我问你,你怎么看出我的酒中有毒的?”中年人顺势而问。   “很简单,那瓶红酒是开过的,我无意中闻到服务生手指上沾染的红酒香气。”   “他一直在倒酒,沾染上酒香,无可非议。”   “他给您倒的是‘法国之吻’,这酒香气很特别,清香、淡雅。他餐车上有红酒他不拿,他开了餐车柜特意替您拿了一瓶出来。而且,他倒酒很麻利,是特意训练过,而不是优雅,长期为客人服务那种。”   “就这些?”   “他为您倒酒的时候,手指在颤抖。”   “所以你判断他下毒?”   “我没判断,我只是觉得有异常。所以试着让他自己先喝一口。”   “毫厘间发之辨,这就是你的能力。”中年人说。   明台感到有一股血液正在冲击自己的脉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婉拒的话:“我怕自己做不来。”   “你不是不能做,也不是不宜做,而是不肯做。”中年人的口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事实上,你已经做了。”他的目光回扫了一下贵宾舱外。明台知道,他指的是那具应该还冒着血气的尸体。“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兄弟。我也知道你内心并不甘于平淡,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是一路人。”   明台心中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挑眉并不说话。   “你何时想通了,那就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台的选择是什么呢? 这也就是伪装者第一集的场景。。。。。。。 那曼丽会去做什么呢?小天使你们猜? ☆、汪曼春   曼丽回到了她那个小弄堂的家,收拾了一些东西,顺便也和林秀秀告别。   “秀秀,我可能要离开了。”   林秀秀看着她穿着一身丧服,再想到于家那么点破事,眼眶红红的:“曼丽你要去哪儿?”   “想去做一番事业。”   林秀秀眼睛瞪圆:“你要去干嘛?”   “秀秀,我想拜托你个事情。”曼丽笑而不答,转而换个话题,“以后,若是你再看到郭骑云,那就麻烦你照顾他,如果到时候想找我,就在巷口的老榆树上系一根红色细带,我若是看到了,会回来看你的。”   “曼丽……”林秀秀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以后希望再见到你,你能过得好一点。”曼丽冲她眨眨眼,然后背着包袱离去。   细雨蒙蒙,曼丽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三年后。   上海沪西极司菲尔路北76号,西式大门前。   汪曼春像一只活泼的小鸟,一路小跑地跑出大门。   马路对面的西式洋楼下站着一个戴宽边金丝眼镜,穿着欧式西服,背稍稍有点驼的瘦高男人,男人向汪曼春微笑着张开怀抱,汪曼春惊喜地尖叫:“明楼!”她风一样地扑过去,明楼顺势把她向怀中一抱,顺风旋转,炫目的阳光下,汪曼春快活、幸福得几乎眩晕,路过的行人悄悄回眸。空气里散发出浪漫的味道。   但是,行人回眸的眼光里几乎都充斥着畏惧,而不是什么艳羡。毕竟,这个女人穿着深紫红色的海军军服。   汪曼春一身笔挺的竖领海军军服,佩戴穗肩章与袖章,军裤边镶着金线。这身衣服是集汉奸特权与国贼杀戮为一体的标准符号。故而,重逢的浪漫味与反隔数步的76号血腥味融合到一起,震慑力足够摧毁一切浪漫。   “长高了。”明楼摸着她的头,顺势抚了抚她前额的刘海。   汪曼春笑得很甜美,“刚才我在办公室接到你的电话,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明楼含蓄地浅笑,颇有几分自得其乐。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汪曼春问。   “昨天刚到。”   “还走吗?”   “不走了,欧洲也是一片危局,形势混乱,经济崩溃,无处不是战火。我呢,也想好了,哪也不去了,从此倦鸟归林。”   汪曼春嘴角蔓延出满足的笑纹。“回国有什么打算?”她问。   明楼说:“你叔父叫我回来,跟他一起替新政府效力,到经济司、财政部去混个一官半职。我想呢,跟着老师做事,也能事半功倍。不过,你也知道我大姐的脾气,她向来不主张明家的子弟去搞政治,尽管她知道政治、经济不分家。”   汪曼春说:“是啊,像我们这种靠打打杀杀混饭吃的人,更加入不了你姐姐的法眼。”   一种微妙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淡淡地弥散开来,导致瞬间彼此有肉无灵地站在背光的灰暗角落里。   明楼打破僵局,轻声问:“你还是一个人?”   “是。”汪曼春把手插进裤腿的口袋里,潇洒地点点头。   “我记得,去年你信上说,你交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是。”汪曼春依旧笑着点头。笑容有些无奈,甚至带着一丝诡异。   “又无疾而终了?”明楼语气里明显带了遗憾。   汪曼春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刘海,笑着说:“那倒不是……我杀了他。”她抬起头看明楼,笑着耸耸双肩,“想知道具体细节吗?”   “不,不。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我听人说,你在欧洲娶了一位法国太太,新太太一起回国了吗?”   “你听谁瞎嚼舌头根子?我去欧洲不过是为了带回一个人。”明楼绷着脸说。   “咦?难不成是小情人?”汪曼春似笑非笑。   “瞧你说的,我的好友在欧洲不幸身亡,留下他的女儿,托我代为抚养,这次前去欧洲,就是把那个小姑娘带回来照顾。”   汪曼春欢喜起来,说:“没想到师哥你也会有善心大发的时候,又或许,那个小姑娘长得,会让师哥收为己有呢。”   明楼伸出手,刮她的粉鼻,说:“瞎说什么,我好友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可不想惹祸上身。再说,现在事业为重,没心思谈情说爱。”话很隐晦,道理直白。   汪曼春也不试探了:“什么时候让你女儿过来见见我,兴许我会喜欢这个小姑娘呢。”   “既然你这么说。”明楼装作思忖了一下,“我一个糙汉子自然是照顾不了小姑娘的,说不定还是让你养比较好。”   “哈哈哈,师哥这是想把女儿托付给我,这岂不是咱俩就像是一对夫妻了。”汪曼春攀着明楼的肩膀,妖媚的注视着明楼,“以后怎么办呢?”   明楼若无其事地说:“那咱们就这样接着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   “好。”汪曼春挽住明楼的胳膊,甜甜地说,“师哥,我们今天去哪里叙旧啊?”   明楼很干脆地说:“你家。”   汪曼春立即皱眉头道:“你在国外待了这么久,还这样守旧啊。咱能不能不去拜会家长啊?”   明楼说:“到家谢师,未能免俗。汪大小姐,请跟我上车。”   汪曼春看到洋楼一侧停着辆黑色的汽车,她嘟了嘟嘴,鼓着粉腮朝汽车走过去。阿诚下来替她打开车门。   汪曼春问:“是不是明家大少爷一直以来就认为吃定了汪家大小姐啊?”   明楼不答话,汪曼春又说:“既然吃定了,为什么孤男不肯配寡女呢?”   明楼想了想,说:“从经济学的角度回答你,社会不是按需分配。”   “答非所问。”汪曼春坐上了车。   明楼暗自好笑,也坐了上去。   汪曼春说:“我恨你。”   明楼索性再逗她一逗:“爱和恨是对立统一的,恨亦代表了爱。”   汪曼春面露欣喜,说:“明教授终于说了句不带学术字眼的人情话。”   “这是牛顿定律。”   阿诚忍不住笑出声来,汪曼春用拳头去砸明楼的额头,明楼叫着:“眼镜,眼镜,小心我的金丝眼镜……弄坏了……”   看上去确实很风平浪静,一派其乐融融,可是其中暗涌的漩涡已经开始慢慢显现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信息量挺大的,主角是明楼和汪曼春。 汪曼春很坏,但是对于明楼的爱却很炙热,这样亦正亦邪的人物是我最喜欢的,奈何这篇主角是曼丽,所以汪曼春在里面依旧是个悲剧人物。 这一章的神秘女儿,大家猜猜看会是谁? 修改了个bug。 ☆、体能训练   路边的旗袍店皮货店已经打烊,咖啡店的玻璃门里透出昏暗的红的光,对面是一家新式电影院,小贩高声兜售香烟瓜子,汽车里走下西装革履的少爷,黄包车载来身姿摇曳的女郎。   明楼从汪曼春家出来了之后,脸色神色逐渐收敛,变得很是严肃,等阿诚把车开出来了之后,这才淡淡叫了一声。   “阿诚。”   阿诚启动车子,抬眸看着后视镜中的明楼。   “锦瑟那边可曾把身份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身份是于医生的女儿,跟着陈医生在欧洲生活,在欧洲读书,于医生死了之后,联系到了您,然后您就把于小姐接过来放在身边抚养,改到齐鲁大学上学,主攻历史文学。”阿诚打了个方向盘,飞快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身份证,学历证,齐鲁大学那边也都打好招呼了。”   明楼冷静地看了一眼手腕精致的腕表:“现在还有时间,去蔷薇81号看看。”   阿诚打了个方向盘,拐过一条小巷子。   这个季节刚好是蔷薇花开的季节。   蔷薇花一簇一簇地盛开着,深红浅红的花瓣摇落了一地,风吹过,卷起一阵一阵的香风。   月亮难得很亮,洒下一地的银辉。   明楼下车,阿诚立即将车开走,停在另外一条巷子口,将车门锁死,盖着大衣调下座椅就睡了过去。   明楼敲了敲朱红色的大门,三长一短。   很快就吴妈就出来了,打开门一看,这才惊喜地叫了一声:“明先生!”   明楼笑道:“吴妈。”   “明先生快进来。”   明楼跟着吴妈进去,看着吴妈关了门,这才笑道:“小姐呢?”   吴妈道:“在后院。”   明楼点点头,然后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个密闭的小黑屋。   明楼站定,耳边能听到里面的拳脚声呼呼作响,推开门进去,就只看到一个较小的身影对着沙包以不同的招式进行击打,那力气极大,打下去的时候能看到那沙包明显凹进去,挥汗如雨。   那人突然改变了方向,一个侧翻身向明楼攻去。   拳,肘,腿,整个身体都仿佛是在此时化为了战斗机械一般,攻势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对着他席卷而来。   明楼从容的格挡着她的招式,平静的指点:“出拳速度不够快。”   “力道用错了。”   “脚尖点地,后腿稍屈,力道绷在脚尖上。”   “这一招漂亮!”   “对,拳头要直击!”   “扫下盘。”   “……”   明楼停了下来,对面的她也顺势收手,明楼掸掸衣服上的褶皱,目光带了一点赞许:“不错,手脚训练的很好。”   她从旁边扯了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也笑道:“还是不及明先生你。”   “让我看看你的枪法有没有进步?”明楼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解开西装的一颗扣子,随即掏出一把勃朗宁的枪,飞快地拆卸好,扔给她。   她一跃接过,娇俏地笑了一声,眸光清冷,飞快的组装起来,随即举起手枪,眯着眼对准屋外门檐摇曳的红灯笼。   装了消音器的枪发不出一点声音,只看到枪口冒出一丝白烟,那只红灯笼只是稍稍摇晃了一下,咻的一下烛火全灭。   她跑了出去,三步上檐摘下那只灯笼,再跑回去递给明楼。   那只红灯笼只破了一个小洞,里面的蜡烛完好无损,她那一枪只打中了火焰。   明楼朗声大笑,拍拍她的肩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你的进步竟然如此之快,天赋如此之高,只凭六个月就能达到这种程度,我明某也是不得不佩服了。”   她道:“也是全靠明先生的指点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可不是我的指点,怎么说呢?我感觉你,好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很大胆,很细心,果断勇敢,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所剩无几,就算能有几个优秀的,往往就是因为不够果断而被对方消灭,又或者几个意志不强的,关键时候倒戈叛变,但是你不一样,你似乎比我们更懂得忠义。”明楼眯起眼睛,不急不缓,眸底划过一丝幽深的情绪,“不得不说,我对你很好奇,但是我对你的做所作为都不能完全参透。”   这种若有若无的试探,她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擦拭着脸上的汗,坦诚道:“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只是尊崇本心,我是谁的人,我就该这么做,就是这么简单。”   “哦?”明楼看着她,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那么,你会后悔一开始站错队么?”   她转头看着明楼,皱眉道:“如果我跟你们玩心计,那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样的局面,又或者,一开始杀了你不是更简单?”   明楼哈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她抿唇笑着,这时候才看得出一丝羞涩。   明楼说:“过些时日,我先带你去见汪曼春,我已经帮你把新身份弄好,你是于医生的女儿,父亲于卫东因病去世,娘亲也去世了,胆小内向,在齐鲁大学念历史文学系,年龄17,平日和同学们关系要好,周一周三周五上课。”   她念叨:“这历史文学系……我的涉猎也并不多,她若是套我话,那我该怎办?”   “你的性格是胆小内向,一个内向的女孩子能套出点什么话呢?”明楼微笑。   她恍然大悟:“说的也是。”   明楼望着窗外那一轮白的发亮的月亮,眸中有化不开的愁绪,轻声呢喃:“这一场不知要打到何年马月的仗,会成功么?”   “会的,我相信,我们一定都会成功。”她突然出了声,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浅浅盈笑,“从我之前敢站在你面前,敢去找你计划这个计划,而你答应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会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她会是谁呢? 哈哈哈哈哈哈,话说考试成绩粗来了,有点惨不忍睹,我得组织好语言,向我妈认错,都大学生了还要考试还要看考试成绩真是吐艳/(ㄒoㄒ)/~~ ☆、交易      明楼挑眉:“锦瑟,我觉得你非池中物。”   “在这个上海,哪个人非池中物?只不过有些人愿意高调,有些人愿意低调罢了,我不敢小瞧每个人,说不定就连吴妈,也可能是个厉害的。”   “既然你明白,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明楼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我已经向汪曼春提起过你,并且她也会想让我把你带过去见面。”   曼丽惊了一下:“这么快?”   “要迅速打入内部,时间是最关键的。”   “可是我要怎么做?”   “汪曼春此人阴险狡诈,对人疑心颇重,你反而什么都不用做,她才不会怀疑你。”   曼丽哦了一声。   “你抓紧时间好好锻炼自己的体能,万一真露陷了,也好保护自己。”明楼又多说了一句,“以不变应万变。”   明楼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走到阿诚停车的地方,轻轻敲了敲车门。   谨慎的阿诚立马睁开眼睛,一看到是明楼在外面,立马打开车门。   明楼坐进去后,并没有嘱咐阿诚开车,而是安静地坐在后座,皱着眉思考。   阿诚问:“有心事?”   明楼把玩着袖子上的扣子,反问:“你觉得,我们把她带到这条路上,对她公平么?”   阿诚反倒笑了:“这个世上哪有所谓的公不公平?再说了,是于曼丽她自己跑上门来找您的,您何乐而不为?”   明楼陷入沉思,思绪一下子又飞到她跑上门来找他的那一刻。   天空是一碧如洗的干净,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夏天的热气。   明楼刚从明公馆出来,就被曼丽拦住了。   “明楼先生。”   阿诚是认识曼丽的,也通过胡婶了解了她家发生的事情,只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对她放下戒心。   阿诚下意识地立马抓住曼丽的双臂,冷声道:“你来干嘛?”   明楼皱着眉看着她,低声问阿诚:“这个小丫头是?”   “是借宿在明公馆的一个小姑娘而已。”阿诚尽量简短地回答。   明楼挑眉,转而看着曼丽,挑眉:“你认识我?”   明明是一身惨淡的缟素,偏偏眼神平静如水,古井无波,淡然的不像一个小姑娘。   曼丽点点头:“我认识你,明楼先生,但并不仅仅只认识明楼先生。”   她这话里的意思倒有点叫人捉摸不透。   阿诚冷声道:“你到底来干嘛?说。”   “不想干嘛,只是想和明楼先生进行一个交易。”   阿诚一脸看鬼怪的表情看着她:“你知道明先生是什么人么!还妄想和明先生谈交易?”   曼丽气定神闲。   明楼饶有兴趣地鼓掌,面上还是丝毫不显山露水:“好大的口气,我明楼一贯不会拒绝交易,那么,请进来说话吧。”   明楼先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曼丽从容不迫的走了进去。   阿诚拉住明楼,皱着眉叫了一声明先生。   明楼摆摆手道:“无妨。”   等两人走进一间书房里,曼丽转身面对明楼,示意道:“我需要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来防止隔墙有耳。”   “看来你还懂得很多。”明楼拍拍手,有两名佣人上来把门关严实了,“你说吧,这里都是我的人。”   曼丽眼光灼灼:“我知道你,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先生。还有,毒蛇。”   明楼心头一紧,心乱如麻,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抚摸着袖扣:“毒蛇是什么?”   曼丽甜甜地笑了:“您到底带了几层面具?我这是来诚心和您交易的。”   “哦?”   “我知道您心思缜密,定然不会贸然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也会觉得我在说胡话。”曼丽很有把握,虽然她死了,可是也许是执念太深,那时候的她看着自己化成了一道透明的灵魂,浮在高空中,高高俯瞰着这一切发生的世间冷暖,浮在明台身边,就算这样静静看着他都会觉得很满足。   看着她死后汪曼春是如何羞辱她,看着明楼不动声色的筹划,看着明台和陈锦云生死与共,看着王天风死掉,看着明镜死掉……   灵魂已经麻木,等到一束曙光照在她身上,就一瞬间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再醒来就如同黄粱一梦。   上天既然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也让她看透了所有事情,那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   “您心里其实并不爱汪曼春的对么?”曼丽突然扯了另一个话题。   明楼嗤笑:“你个小姑娘才多点大,就看破了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   “就因为她跟您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您很清楚,您的面具底下是什么,你会想着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汪曼春,松紧适度,汪曼春于您来说,就是个绝妙“好棋”,肯定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明楼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变,掏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抵着曼丽的太阳穴,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你到底是谁?”   曼丽感觉到脑门传来的凉意,不慌不忙地与他对视:“我是于曼丽。”   眼神无声地在空气中交汇。   曼丽再度开口:“我能帮你。”   明楼的枪依旧抵着曼丽的脑门,眼神冰冷:“呵,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曼丽淡淡的笑:“那么不妨预言一下好了,您想进入新政府的权利最中心,没错吧?您之前虽然见过财政司副司长汪芙蕖,汪曼春的叔父,但汪曼春必然不会放心,所以,她必定会派人来试探你。”   见汪芙蕖的这些事他完全没跟旁人讲过,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得知的?   明楼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沉默不语,在心里默默打量着。   “我知道的,一个优秀的卧底就是以假乱真。所以你不用说我也明白,我只是想自己能干出一番事业,我也并没有什么能力,唯一的优点就是对你们都足以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交代一下后面的故事线吧,在我的设想里是这样的: 曼丽成了汪曼春身边的卧底,明台依旧去了王天风手下做事情,汪曼春想巩固和明楼的关系,就让明楼将曼丽介绍给明台,想用曼丽牵制明台,明台和曼丽朝夕相处,暗生情愫。 【当然,作者会抽风改剧情神马的。。。。。】 小天使有好的点子可以提供哈,反正我也没有存稿也不列大纲,随心而来,你们可以给我提供你们的脑洞哈!我肯定会采用的。 就是这么任性! ☆、疑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想,我和明先生还没有到这种推心置腹的地步。”曼丽冷静地一指一指推开抵在她脑门上的枪,“我可以无条件帮你,但是你要确保我的安全,以及我的两个要求。”   明楼嗤笑:“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你?况且你方才说的那些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不是同道中人就不用这样假仁假义。”   “一、我既然敢赤手空拳来见你,就表明了我的立场。二、我最恨汪曼春那些汪伪政府的人。三、我给您足够的坦诚。”曼丽道,“我所知道的那些事情,是天意所为,既然天意如此,我何必藏着掖着。”   明楼盯着她好一会儿,看着她眼眸里确实毫无虚假的痕迹,这才缓和了一下紧绷的脸色:“那么,你想怎么帮我?”   “帮您盯着汪曼春,随时注意她的动作,又或者将我调去您不放心的地方,让我镇守。”曼丽冷静地分析,“您自然不可能每时每刻和汪曼春待在一起,一是因为您要思考的东西太多,还要应付不同人的试探,二是明大姐似乎很反对你们俩在一起。所以如果我进去,自然会方便很多。”   明楼收起枪:“你倒是看的很懂,说罢,你的要求。”   曼丽一怔:“您这是相信我了?”   明楼闲闲地扫了她一眼:“如果你有一丝谎言,那么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敢跟我明楼交易的人,就必须把命赌上,等我看看你的预言是否成真再说。”   “我的要求很简单,一,我要于成和王老板的命,二,无论何时必须确保我的安全,不能强迫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明楼点点头:“我答应你。”   “那么,就恭喜你了,即将上任的时局策进委员会兼特工总部委员会的新会长。”曼丽心情大好,不介意再透露多一点。   明楼有些惊讶:“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当上新会长?”   “那就有劳明先生过几天去验证一下我的预言再说。”   上海的爵士西餐厅,包间里坐着一众新政府财政司刚刚拉拢到的几位银行家和企业家。餐桌上,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虚伪的赞美声。人们高谈阔论,对于经济、政治、时事,无不论其利弊,活像一个自由的财经沙龙。   汪曼春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不妙的情况。明楼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新政府,他会另有目的吗?在新政府成立这个极为敏感的阶段,在一个血火漫天的时期,他为什么会欣然回国?   汪曼春从小在这种勾心斗角里长大,自然养成了怀疑的性格,虽然明楼是她恋慕已久的人,但是也不得不防。   “世道人心简直糟透了。刺客横行,到处都是恐怖主义,重庆政府已然堕落到战国水平,行此野蛮、下作的血腥勾当。”汪芙蕖在评论上海滩上的几起刺杀新政府官员的血案。   “有一句,说一句,日本人的修养是极好的。日本人至少不会从我们的背后开枪吧。日本人讲的是武士道精神,讲公平决斗。而蒋公则是诛灭异己,汪先生和周先生都是在蒋公的暗杀计划下被逼上梁山的。”有人极力附和。   有的人拼命点头,脸扭曲得像装满了城府和高论。紧接着,又有人谈起了经济。   “中国的经济真的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替新政府尽快拿出一个详尽的金融改革方案。”   “问题很多。新政府要看政绩,通常先看经济。我们要向新政府提倡,经济至上而不是政治至上。对吧,汪老?”有人在请教汪芙蕖。   “我呢,人老了,胆子也就小了,步子也就慢了。”汪芙蕖说,“明楼,你说说看,现今的经济题目应该怎么做?”   明楼放下酒杯,细长的眉目在金丝镜片的笼罩下,漾着色泽柔和的光彩,汪曼春痴痴地望着他,明楼的优雅举止,在她心里,活像一幅动人的油画。   “经济,历来就是一个既难做又诱人的题目。”明楼说,“当前大家瞩目的问题,就是新政府会不会推出一系列的金融新政策,来刺激经济,复苏低迷的股市。不过,经济政策不是靠‘堵’来建设新秩序的,始终要想办法‘疏通’。战时经济萧条,不仅仅是国内独有的,国外也是一样。所以,我个人认为,新政府的金融改革,宁可保守,不宜冒进。”   众人点头,有人说,高论;有人说,高明;有人说,切题。明楼悄悄对汪曼春说:“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酸腐气味了,原以为文人堆里才会有臭气熏天的酸味,想不到商人堆里也开始发臭发腐了。”他说完后,借去一趟洗手间,走开了。   汪曼春下意识地朝座上的一个貌似商人的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立刻离席而去。   明楼站在洗漱台前洗手,他微曲着一膝,腰间皮带扣银光耀目,松松地挂着尤为系紧,他嘴里哼着《蓝色的多瑙河》,伸手把金丝眼镜摘下来,对镜子弄着头发。   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明楼知道,他是在座的一名客人,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客人是跟汪曼春一起来“蹭”饭局的。   “明先生,您好啊。”胖子很热情。   明楼应付地答理了一声。   “明先生,您还记得我吧?”   “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谁?”胖子故作玄虚地说,“您忘了,您在重庆……您在重庆的时候,可是个大人物啊。”   明楼一下就清楚了,明楼觉得曼丽的预言成真了,这个人就是汪曼春派来试探的,看来果然不能小看那个丫头。   胖子看他不说话,越发得意了,靠近他身边,说:“明先生,我记得,您的视力一向是很好的,您故意戴这一副眼镜,是为了伪装自己吧。您再伪装,也伪装不了您的真实面目。您其实是一个军人。我要没猜错,您就是戴老板那里派来做卧底的!”他拿起明楼的眼镜。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曼丽和明台的对手戏很快就要来了,等时间轴过去一点点再说,你们有什么好的灵感么? 我现在是写一章传一章,所以后面的剧情还是未定的,小天使们快喊出你们的好点子!或者是你们想让曼丽明台怎么发展□□神马的都可以留言! ☆、试探   “搁下。”明楼发话了,“弄坏了,你赔不起。”   胖子哈哈一笑,道:“您说,您这副眼镜除了把您打扮成一个文化人,还能有什么功能?看您稀罕得像一个宝贝。”   明楼快捷地从眼镜框上取下一枚镜片,看了看。胖子趁势也低头来看。明楼一抬手,一个斜插,顺势就把那一枚薄如利刃的镜片插进了胖子的喉管,动作迅捷有力,准确击杀。   “它还有一个功能,简单,实用。”明楼不屑的冷哼。     就在尸体倒下后不到二十秒,洗手间的门被撞开,阿诚冲了进来。   “您没事吧?”。   明楼试着甩了一下手,朝地下一指,说:“我的镜片。”   阿诚赶紧从尸体的喉管上拔出镜片,递给明楼。明楼拿到水管下冲洗,自言自语地说:“好久不练,手生了。”   他把镜片冲洗干净,重新装回眼镜框,吩咐阿诚:“打扫一下,人家还要做生意。”   “是”阿诚应声。   明楼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西餐桌上,开始烟雾缭绕了,偶有咳嗽声、清痰声在席间传播,甚有蔓延的趋势。明楼气定神闲地回到座位上,对汪曼春报以微笑。   “怎么去了这么久?碰见熟人了吗?”汪曼春有意地旁敲侧击。   明楼喝了一口酒,浓且劲的酒香在他的牙齿间散发出来。   “我在洗手间碰到一条疯狗,差点咬到我。”   汪曼春心里一紧:“而后呢?”   “而后啊?”明楼看了看她,说,“我给了他一个教训,叫他以后别再叫了。”   汪曼春顿时显得心神不宁,终于,她想要有所行动,前去探视一下究竟。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还没有明显的动作,明楼发话了。   “坐着别动。”他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度。   汪曼春神色诧异地坐稳。   “汪大小姐什么时候想改行做清洁工了?”明楼低低地浅笑,并于这浅笑中生出一丝惋惜之意。   笑里藏刀。汪曼春忽然间不寒而栗,且自惭形秽。   她实实在在佩服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自残自杀的男人。五年过去了,明楼那一双深瞳依然深似海洋,不可捉摸。   师哥,你难道戴着的是透视镜吗?”她半带撒娇、半带试探。   “知道什么是潜意识吗?你的潜意识一直在诱导你工作,尽管是在午餐时间,你聪明的小脑袋里装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对每一个企图进入新政府的人进行身份甄别。”   汪曼春哑口无言。   “你要甄别,我不反对,至少你得派一个人来,你喊一条狗来,万一咬到我怎么办?”明楼心里已经知道,但还是装作不知,假装很心冷的意味, “你是聪明女子。要学会识人用人,收放自如,你身边得有一群得力的帮手,而不是一群只会狂吠的狗。你要明白,你要进攻,你要开战,你得先学会维持双方的‘均势’,你才会有机会获取优势。”他喝完了杯中酒。   汪曼春眼眶忽然湿润,倒不是委屈,而是心怀畏惧,她欲开口讲话。明楼像是事先知道的一样,合拢了眼皮,把耳朵伸过去,肩头斜靠着她,一副恭听佳人教诲的乖乖样。   汪曼春低头说:“我错了,师哥……”   明楼笑起来,整个身子瞬间坐正,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压在唇边,嘴角依旧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嘘了一声,拿起刀叉,温情脉脉地说:“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汪芙蕖看着他们十分温馨地低声笑语,略微咳嗽了一声,明楼抬眼望他。   汪芙蕖说:“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明楼扶了扶眼镜框,笑得斯文:“曼春在向我认错呢。”   “呵呵,难得,实在难得。”汪芙蕖显得很高兴,说,“我们家曼春这匹小野马,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明大少爷能够拉住缰绳。”   回忆一下子戛然而止,他和曼丽的交易也开始了,六个月之后,曼丽就会蜕变成为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于锦瑟。   必成大器。   明楼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清淡的薄荷味最能提神醒脑。   “阿诚,香港那边最近怎么样?”   “明台在香港大学安顿好了,最近在学习金融方面的课程,但是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很忙,很少能按时接电话。”   明楼揉揉眉心,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他也顾不得想太多:“开车回去吧。”   回到明公馆的时候,明镜正在打电话,脸上一贯是笑意。   明楼小声地问了一句:“大姐这是在跟谁打电话呢。”   胡婶子说:“还能有谁,不就是明台么?明台主动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大姐好,这可不把她乐坏了。”   “明台,你在那边还习惯么?”明镜问。   明台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过来,嗓音清越:“习惯习惯,学校食堂的饭菜特好吃。”   明镜嘴角不住地往上扬:“那住的还好么?同个宿舍的同学会不会欺负你?”   “哪能啊,我跟他们关系好着哪。”   “缺钱花就跟大姐说,大姐立马给你打过去。”   “好啦,不说了,我们宿舍得熄灯了,晚安大姐,我先挂电话了。”   明镜恋恋不舍地握着电话:“这孩子,挂电话的速度倒是很快。”   明楼见明镜打完电话,笑着上前:“大姐,您就光顾着惦记明台了,我这个弟弟可就不关心了?”   明镜一见他就来气,冷着脸不搭理他。   明楼坐在她身边,笑着继续道:“大姐,可别生气了。”   明镜忍不住道:“要我不生气,好啊,很简单,你别跟那汪曼春纠缠不清我就不生气。”   “我哪有跟她纠缠。”   “你看你,我说了汪曼春不适合你,你还成天去汪公馆!”   明楼无奈叹了口气:“毕竟我也算是她的同事,跟汪老先生有要事相商,这难免会碰到,大姐我有分寸的。”   “你没这心思可不代表别人没有啊!要我说,你就赶快定下哪家的小姐来,也好断了她的心思。”明镜一说到这,话匣子就打开了,“我前几天遇到我的那些女朋友,她们还有未出阁的妹妹,我寻思着,给你和阿诚都找一个……诶诶明楼你别走!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最后有稍微一丢丢提示明台的去向。。。。。 不满意的小天使千万别离开我嘤嘤嘤~~~~~~~~~~~~~~~~~~我是亲妈啊,不会写的很虐,会有很多甜的发腻的情节啊喂! 你们要求虐的明台,也肯定会小虐的!放心! ☆、加入   明台果然经受不住,没几天便私下找了戴笠,答应了这件事,但是唯一的要求是香港大学那边的学业不可落下,否则免谈。   戴笠很是好奇。   明台则漫不经心地回答:“毕竟这个行动,对我来说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明家偌大的家业最终还是要我继承的。”   戴笠眯起眼睛:“你觉得我们这个是在消遣?”话语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谴责的意味。   “你先别生气。”明台倚靠在书桌上,双手抱胸,有股潇洒的意味在,姿态闲雅,眉眼清俊干净,他看着戴笠的眼睛,很是认真,“我问你,先别管其他的,单说我,我这可是为你们卖命,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我也是无条件地答应了,可是这件事若是成了,我有什么好处么?哎哎哎,别说钱,钱我们家多得是,我也不想要什么权利,没意思,我就是想让自己在能冲动的时候冲动一把,等以后我肩上担子重了,那可由不得我了。”   戴笠一开始只当明台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他倒是看的透彻。   戴笠沉默不语,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我自认为这个不算什么条件,毕竟我不图你什么。”明台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也无所谓。”说完正欲转身离开。   “等等。”戴笠叫住了他,只是眼带审视地打量着他,“你想读书那就去读,不过若是任务和学业上有冲突了,我希望你首先能选择任务。”   明台说:“我理解。”   “不过。”戴笠话锋一转,“既然是你要求的,那么我就不得不说,因为你要上课,所以你训练的时间大大减少,相对的,训练你的程度就会加重,是别人的一两倍,你,做好准备了么?”   明台吊儿郎当地敬个礼,唇角存了一抹笑意,像是春日枝头上的杏花。   “长官,明白。”   深夜,香港九龙的一座小洋楼里,戴笠正在处理军务,这里俨然是军统香港站的一个秘密办公地点。王天风正在向戴笠汇报情况。   “武汉站密电:日谍电台活动频繁,正在确定具体方位。”   戴笠用红笔圈定一张军事地图,他举手示意继续。王天风念:“上海站密电:毒蛇到位,等候指示。”   戴笠直起腰,说:“回电:长期潜伏,等待命令。”   “是。”   “明台睡了吗?”   “睡了,在宿舍睡了。”   “这样。”戴笠看看手表,说,“凌晨12点,你叫醒他,去军事学校。”   “是,局座。”王天风欲言又止,“不过,您真的让他一边念书一边训练?”   “既然他大放厥词,自认为有能力,这块好苗子我又不想放弃,只能两者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那我们的计划难道要根据他的课表调整?”   戴笠把文件扔在桌子上,语气淡淡:“不,照常进行,顺便让我看看他的潜能,若是不过尔尔,那么不要也罢。对了,你顺便去给他找个搭档,说不定有搭档刺激他,会让我有惊喜。”   王天风想了想:“有了,但是这个人选说不定不是很理想。”   “谁?”   “冷鹰。”   “冷鹰?”戴笠思考了很久,才说,“冷鹰一丝不苟,一板一眼,虽然忠心,但是不够活络,他若是不想说话,任凭我们撬开他的嘴都没用,但是明台心思活络,刚好可以互补。”   王天风欲言又止:“不过,局座,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王天风谨慎地低声说:“明台此人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轻狂逆反,实难驾驭。”   戴笠笑笑,说:“桀骜不驯谓之野,不蹈常规谓之狂。不野不狂,我把他交给你做什么?”   王天风再进一言:“他毕竟救过局座的命……”这句是关键。   戴笠懂了,他冷笑一声,“你也救过我的命,我是不是也要把你供起来?”语气很轻,话却很重。   王天风承受不住,立正军姿。他朗声说:“是,局座。卑职明白了。”   戴笠俯视着他的下属,说:“你记住,玉不琢,不成器。”   “是,局座。”   “还有,一会儿用我的专车送他去军事学校。”   “局座……”王天风哑然,这也太隆重了。   “就像你说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命中的贵人。他在我这里,是我的兄弟,我的客人,礼遇当重。等他到了军事学校,就是你的学生,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局座。”王天风恭谨地说。   “我很喜欢这孩子,活得真实,不虚伪,实在难得。天风,你好好带,他是一块好钢。等天亮了就送他回去上课吧。”   “是,局座。”   明台在宿舍被人无声地捂住嘴带走,明台在来人的时候就谨慎地醒了,挟持住来人的双臂。   “你们是谁?”为了不吵醒同宿舍的同学,明台压低声音问。   “送你去军校。”说完那人见明台不再挣扎,也就悄悄把明台扛在肩膀走了。   那人带着明台到学校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一上车就看到王天风坐在那里。   明台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嘿,兄弟。”   没想到王天风冷冷看了他一眼:“以后但凡在军校里,都必须叫我长官。”   “好吧,长官。”   “一般学习过程,是多长时间?我是说什么时候不用去军校?”明台问。   王天风说:“大约三个月,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两个月就够了。”   明台笑笑:“那我觉得两个月足够了。”   “你很自信。”王天风用的是确切的口吻。   明台抿了抿唇,长腿微伸,双眸阖上,准备一个适合补觉的姿势,这才懒懒地说:“不,我只是不喜欢把事情浪费在这种前戏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的说,其实我觉得,电视剧里明台为特工行动放弃读书真的很傻逼。。。。。。 明台的性格不适合长期干特工,港真!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家庭这种的,所以我的设定是明台学业和兴趣(?)兼顾。 啦啦啦啦,冷鹰会是谁呢???考考大家。 ☆、去见汪曼春   清晨,弥漫起来的晨雾,被渐渐升起的太阳映出一团团黄晕来,原本微微透亮的天空染上了一抹橘红色的色彩,亮丽而奔放,整座宅院笼在这一淡淡的温馨中。   曼丽起了一大早,出去晨跑了几圈,又按惯例训练了一下自己的体能和反应速度,发现自己的反应较常人敏捷许多,枪法也几乎是一瞄一个准,身手也利落起来,她知道这么多月逼着自己训练的效果是没错的。   现在的身手比上一辈子更为厉害,她知道,上一辈在军校,浑浑噩噩地训练,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对她有恩的那些人,无辜死去的于老板,救她出监狱的戴笠,再后来一门心思扑在明台身上,她上辈子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活。   而这辈子,她不要活的卑微,人总要有一次是为自己而活的。   她去洗了个澡,还在擦拭着头发,就见吴妈让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礼盒进来。   吴妈说:“这是明先生让人送过来的,说是让小姐您穿上。”   曼丽打开盒子一瞧,里面是上好的蜀绣旗袍,精致淡雅的绣花,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原来这是要准备将她带给汪曼春过目了。   曼丽心里有些跃跃欲试,若是换个身份换个时间,她确实是很欣赏汪曼春这个人,强势,不择手段,智慧过人,若不是对手,那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只可惜,她和汪曼春之间势如水火。   换上了淡青色蜀绣旗袍,高领圈,荷叶边袖子,腰以下是深绿半西式的百褶裙,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吴妈带来的丫鬟为自己编发。   丫鬟的手很巧,将她的头发分成两部分,抹了发油,上面的头发分成好几股,编成辫子绾了起来,在辫子上别上一个镶宝凤蝶鎏金钗,其余的发丝垂了下来,梳了齐刘海,显得那巴掌大的脸更为小巧,别致可人。   从首饰盒选了一对耳环,给她别上,小巧的珍珠耳环垂着,一颤一颤,润泽生辉,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   曼丽垂眸,眼波流转,耳垂的耳环轻轻颤着,端庄娴雅,倒真像是个落魄的千金小姐。   吴妈赞不绝口:“小姐这模样真好看,水灵灵的。”   等阿诚的车开到了的时候,曼丽撑着洋伞刚从宅院里走出来。   五月份的天气着实有些热,太阳也很刺眼,没一会儿曼丽就感觉自己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   阿诚下车的时候看到曼丽,愣了一下。   好在失神不过片刻,转眼间他就恢复了无波无澜的声音:“锦瑟小姐该走了。”   曼丽轻轻颔首,然后俯身,微微提起裙角先坐了进去,然后再将脚收了进来,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让人觉得扭捏。   阿诚从后视镜里看了曼丽一眼:“学得不错。”   曼丽微微一怔,随后带着柔和的笑意:“有些东西学了之后就会变成自己的,理所当然。”   阿诚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发动着车子,疾驰而去。   车子到了76号情报处。   那栋白色的小楼,透着一股冰冷血腥。   阿诚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门,一只手还不忘虚抵在车门上,低声跟曼丽耳语,眼神却谨慎地扫视四周:“汪曼春此人最擅长给人下套,你切记小心应对,若实在应付不了,赶忙叫明楼先生过来。”   曼丽露出标准的微笑,低声道:“我知道。”   阿诚带着曼丽走了进去,左拐,看到一扇紧闭着的大门,门口站着两名卫兵,举着枪面无表情。   “等一下,她是谁?”阿诚他们是认识的,但是他后面跟的人确是陌生人,这不得不让他们起疑心。   阿诚解释道:“这位是明楼先生的侄女,汪处想见的人。”   那名卫兵小跑几步,拎起电话机,拨了一个圈,低声询问几句,时不时打量曼丽几眼,然后挂了电话。   曼丽始终眼眸低垂,笑容温婉,很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着。   那名卫兵对阿诚敬了个礼,然后打开棕红色的大门:“汪处在里面。”   阿诚领着曼丽走了进去。   明楼和汪曼春坐在沙发上谈笑,容颜甚娇艳,对着明楼捂着嘴笑,仿佛是个热恋中的少女。   曼丽不动声色地收起眸中的讽刺,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笑弧。   这世上最可悲的是,先动心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只可惜当局者迷,只觉得对方眼里最爱的是自己,却不曾知道,恰到好处的暧昧最为致命。   阿诚说:“明先生,汪处。”   明楼站起来,转过头看着曼丽,笑道:“锦瑟,你来了。”又转过头跟汪曼春介绍着:“师妹,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小姑娘。”   明楼招招手,曼丽温顺地走过去,在明楼身边站定。   “锦瑟,这是你曼春姐姐,打个招呼吧。”   曼丽含羞带怯地叫了一句:“曼春姐姐。”   汪曼春没有应答,双手环胸,眯着眼打量着曼丽,唇畔带着一丝似笑非笑。   她的眼神太过锐利,太过肆无忌惮,就好像是探照灯,非要把人看出个洞来不可。   曼丽微垂臻首,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十指绞成五个白玉扣,嫩生生的紧。   良久汪曼春才开口,声线娇柔地像带刺的玫瑰:“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锦瑟。”   “锦瑟?”汪曼春笑了,眼波流转,“是哪个锦哪个瑟呢?”   “不知道曼春姐姐听过李商隐的一首诗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曼丽说,一颦一笑端的是小女儿家的娇态,又恰当的流露出一丝无措。   “好名字,果然是大家闺秀,跟我这种军队出来的粗人果真不一样。”   曼丽咬着唇,有些无措的看着明楼,又看看汪曼春,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   汪曼春看她红了脸,这才放过她:“锦瑟坐下吧,我这里许久没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光顾了,你这模样倒让我欢喜的紧。”说着垂眸看了一眼明楼,“跟你这一比,我倒觉得自己长得看不下去了。”   明楼道:“哪里,师妹有师妹的美,锦瑟有锦瑟的美,如何比较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从我这样写了之后有好多小天使都离我远去了,伤心/(ㄒoㄒ)/~~ 评论和收藏都减少了很多,心情有一丢丢的伐开心~~~~~~~~~~~ 最近又要上党课又要考试,虽然很忙,但是还是会挤出一小部分时间写文,也请你们给我点动力安慰么么哒! ☆、交手   汪曼春这才扑哧一声笑了:“惯是师哥会说话。得了,我让人泡壶茶上来。”说完就去打了电话。   打完了电话,汪曼春就坐在了明楼身边,跟曼丽面对面坐着,眼神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听说,锦瑟你还在读大学啊?读什么专业呢?”   “读的不过是历史文学专业的,没什么多大用处,我倒还是羡慕曼春姐姐能干。”曼丽抿嘴羞涩的笑,唇角有些苦涩,“哪像我,没什么能力傍身,爹爹走了之后还得依靠明……明叔叔救济。”讲到对明楼的称呼曼丽倒是犹豫纠结了一下,但是听在汪曼春耳里倒真的有些像少女失去亲人后无助的心情。   这停顿错打错招。   有心人误会了,却误会的很巧妙。   汪曼春顺势拍拍曼丽的手:“那些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当下你明楼叔叔照顾着你,自然不会委屈了你。”   “多谢曼春姐姐关心。”   明楼道:“这种女儿家心思还是得让师妹你来,我一个大老爷们,理解不了。”   “师兄你这么帅的长相怎么算的是大老爷们。”汪曼春道,又看向曼丽,“我倒是真真希望我有个跟锦瑟如此娇柔的妹妹呢。”   “锦瑟,平日有何爱好?”汪曼春突然亲热地从明楼身边离开,坐在曼丽身边,亲昵的抓起她的手道,“指不定我们有同种爱好呢。”   曼丽抿嘴道:“平素只喜欢看看书——”   “诶,锦瑟你这手……”汪曼春突然飞快地打断她的话,手心在她手里磨蹭了几下,眯起眼睛,“这手可不像大家闺秀的手,怎么食指处,有茧呢?”   一瞬间场上气氛冷凝,明楼不懂声色的朝阿诚使了个眼色,阿诚没有动,只是眼神却一直盯着那两人,心吊在了嗓子眼。   汪曼春眯着眼睛,分明还是笑着,只是却达不到眼底,气场压着曼丽无形。   冷肃的叫人止不住打颤。   曼丽忽然笑了:“这都瞒不过曼春姐姐,说来惭愧,我年幼时曾见过湘绣,被湘绣的手法迷住了,更是蠢蠢欲动想学,奈何我父亲迂腐,不让我学,我便私下偷偷的学,十年磨砺,磨出了厚厚的茧,这才方有一手还过得去的绣法。”   汪曼春往后仰,双手抱胸,眼神却盯着曼丽,似有探究。   曼丽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哦?这么说来,锦瑟你还会湘绣?那这茧是持针磨砺的,我还以为你也使枪呢。”汪曼春笑的优雅,红唇潋滟,“姐姐向来不懂这些东西,但是也好奇的紧,妹妹你什么时候有空,露一手给姐姐看看?”   “这是自然,妹妹还打算绣个姐姐中意的款式送给姐姐呢。”   “那自然是好。”   话中几番刀光剑影,被曼丽从容化解。   明楼在一旁笑道:“锦瑟这湘绣技法可算的上好,她之前跟我说过想开一家绣坊,奈何我事情太多,一时间忘记了,不过幸好师妹你的人脉广,到时候可记得多多照拂。”说的恰有其事的样子,就连曼丽也差点信了。   “既然锦瑟有这个念头,我这个做姐姐的好歹有份见面礼送她不是?”汪曼春道,又恢复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待会儿就让人看看有没有地段好的铺子,我让人盘下来,至于布匹丝线什么,这可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明楼赶忙接上去:“锦瑟,还不谢谢你曼春姐姐,她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   曼丽微微俯身,说的极为真诚:“多谢曼春姐姐圆了锦瑟这个小小的心愿,这份大恩情,叫我如何报答?”   汪曼春道:“这算不得什么。”说完眼神一挑,落在明楼身上,“只要师哥你以后对我好些,我便心满意足了。”语气幽怨的很。   明楼咳了咳,摸摸鼻子:“哪的话,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师哥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却老是装不懂,倒让我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去。”汪曼春看向明楼,那眼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从76号情报处出来,曼丽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举一动皆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直到车子使出主干道,那栋白色小楼远远的都看不见以外,曼丽这才呼出一口气。   阿诚在后视镜里看着她深呼吸,忍不住道:“今日倒还真是刀锋剑影,也不知道她起疑心了没有。”   明楼没有说话,反而抬眸看了曼丽一眼。   曼丽道:“汪曼春此人最擅长表里不一,你看着她坦荡,实则内心指不定这么算计你,你看着她疑心重重,实则……还是疑心重重。”   明楼赞许道:“你到时看得透彻,那依你看,日后会如何呢?”   曼丽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虽然不喜欢你拿我当算命的……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汪曼春会自食其果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上任汪伪政府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看着的确势力够大,但是也不见得你有多少实权,所以这段时间并不会有什么,但是汪曼春会假借有叛变者让76号到处抓人,想让国共双方的势力撤出上海,或引出锄奸队,从而将抗日势力彻底铲除,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重生会不会改变什么,就好似蝴蝶效应,但是基于对汪曼春的了解,她是不会因为什么外在因素而改变计划,所以她还是不会担心汪曼春会变卦。   明楼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眼眸里透出一股惊讶。   曼丽好笑道:“你不会到现在这步才信我吧?反正多说无益,我现在这一说不过是给你打预防针,你若不信大可当耳边风。”   “不是,我只是对你产生了好奇,就好像你的身体里居住了两个灵魂。”明楼道,“一个灵魂去了未来,一个灵魂留在这里。”   “也许是这样,谁知道呢。”曼丽耸耸肩。   阿诚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等他们谈话结束,适时地说了一句:“明先生,汪曼春说要弄一个铺子给锦瑟,虽然这是能逃过她的疑心,但是又不会湘绣,现在学会不会来不及?”   “谁跟你说我不会湘绣的?”曼丽好笑的打断他,“虽然我的技艺没这么精,但是我也是会的,不然我也不会夸下这海口。”   “那就好,方才我还在担心这事儿,没想到根本不用我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剧情我实在是没灵感了,只不过我跳了后面直接写曼丽和明台相处的场景,偶莫,简直是甜到上天港真! 我的少女心,简直要被我自己写的甜死了,但是你们得到很后面才能看得到,嘿嘿嘿 ☆、又见明镜   汪曼春办事果然高效。   很快就给她盘了一家店铺,装修的很简洁明了,很符合曼丽的心意。   而且地段选得好,是繁华热闹之处。   一会儿就有人差人拿了纸笔过来,那人弓着腰道:“请小姐择字,小的这好给您做匾额去。”   店名么?   曼丽执着毛笔,在砚台上舔了舔,对着洁白的纸张,却不知道写什么。   锦上添花。   突然想到了这四个字,也正好是她最不敢触碰的。   锦上,添花。   首先你得是要成为锦。   上一世的曼丽活的如同蝼蚁,形容枯槁,身世不堪,还保留着死囚犯的身份,如浮萍一般孤苦无依。   而程锦云就是名门世家出身,国外留洋归来的进步女青年,和明台门当户对。   于曼丽被人践踏如残花,进入军统后成为不能见光的女特工,明台甚至不能把她介绍给家人。程锦云则纯洁的像一朵白莲花,早早被明台大姐认可,安排两人相亲、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上一世的她不是锦,更得不到明台的爱意,又怎么能锦上添花?   明台为程锦云添上了温柔,唯独对她如此狠心,本应该恨他,却怎么也舍不得。   你看,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舍得恨你。   曼丽微微一笑,提笔写了四个字。   锦上添花。   字迹清秀刚劲。   曼丽也想过,明面上的生意是一定要有的,不然如何能让汪曼春一点一点放下疑心?   这样想着,也上心起来,正巧明楼和阿城最近忙得很,也没时间管她,她便自己自得其乐起来。   曼丽跑了几家布庄,去挑选合心意的布料。   时隔将近夏天,曼丽想了想,挑了几种比较凉爽的布料,摸上去凉丝丝的那种,素纱、素罗、花罗、绮绫,龙绡、绛绡、云雾绡、云锦、宋锦、蜀锦、金锦、妆花缎、缂丝、夏布等等,都是些适合湘绣的料子。   而且颜色也比较素净简单,大多数都是些浅色系的,更适合夏装的制衣。   不过在谈到价钱这块,曼丽还是犯愁了。   她虽然不知道价钱多少,但是知道这家布庄的老板开价确实是贵出市价好几倍,难不成是看她小姑娘一个,好欺负?   “小姐,咱这价钱可算是便宜您嘞,这给您的全是最好的料子,您可别不信。”那老板眼冒精光,算盘打得叮咣响,“而且除了咱们这家布庄,别的布庄可拿不出这么好的料子来,信不信随您。”   曼丽有些犹豫:“不能再便宜些么?”   “小本生意,您也别为难我们。”那老板看她孤身一人,下注意准备坑她一笔,“全城的布庄都是这个价钱,咱做的都是良心生意,绝对不会坑你。”   曼丽抿抿嘴,这明摆着坑人,还真以为她蠢笨么?   “好大的本事!”突然一个熟悉冰冷的嗓音插了进来。   曼丽回过头,见门口站了一个人,修长端庄,面容冷凝英气,穿着黑色绣金丝的旗袍,踩着黑色高跟鞋,带着宽边帽,气场强大。   这不是明镜还能是谁?   明镜一见曼丽,也吃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转眼看着那布庄的老板:“您这坐地起价的本事我明镜也算是长见识了。”   明镜是谁?这一片商会的龙头老大,明氏集团的掌权人,手段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平素为人最是刚强正直,最看不惯那种欺负人的行为,再说了她自己也得罪不起,这片地基认真算起来也是明家的产业,得罪了明镜,那上海还要不要混了。   那布庄老板一哆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苦笑着赔罪:“哪能啊,不知道明董大驾光临,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您……您快进来坐!”   明镜眼皮掀了掀,听不出喜怒:“您这儿什么时候卖的是金子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老板掏出手帕继续擦擦汗,谄媚道,“方才只是逗小姑娘玩,对,逗着玩!”   曼丽微微勾一勾唇,眸光冷淡。   “只是逗着玩啊?”明镜漫不经心道,“那成啊,我还以为您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老板偷瞄一眼曼丽,小心翼翼道:“明董,这位小姐是?”   明镜看了曼丽一眼:“我的妹妹。”   曼丽一怔,愣愣地看着明镜。   那老板倒吸一口凉气,可是,这……没听说过明家还有一位小姐啊,但是明镜口气如此笃定,倒还是让他悬心了一把。   方才还这么对待这位小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好说好说,咱这些布就这个价。”那老板比了一个手势。   明镜似笑非笑:“这个价?”   那老板咽了一口水,颤巍巍地弯下一根手指头。   比原来便宜了百分之五十。   曼丽很是爽快,直接付了钱,让那老板送到店铺去。   弄完了一切,曼丽看着明镜,真诚地笑了:“明大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一定会被坑死的。”   明镜笑道,拍拍她的肩膀,脸色温和了不少:“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我就把你当妹妹照顾了,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耳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奇怪道,“你来布庄干什么?”   曼丽说:“我学了湘绣,准备开个绣坊挣钱。”   明镜眼里藏着赞许:“很好,日后你也能自己一个人当家了,哪像我们家明台,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要的我操心。”   咋一听见明台的名字,曼丽有些恍惚,笑笑不说话。   “绣坊弄好了么?”明镜关心道。   曼丽说了一个地址。   “这个地方离明公馆近着呐。”明镜笑道,“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了,随时来找我。”   曼丽是真的感觉到明镜把她当妹妹看,也能感觉到她平淡语气后的温暖。   用力的点点头,曼丽笑道:“我会的。”   曼丽又采购了一批上好的绣线,又招了三个绣娘,这三个绣娘都是经明镜介绍的,曼丽信得过。   六月三号。   曼丽的锦上添花顺利开张。 作者有话要说:  明镜表示:英雄救美这事我也能做。 明台:我还在军校大姐你不能这样QAQ 自从我考试断更一两天之后评论就没了,收藏也没了。。。。。我很难过QAQ 对我真爱的请冒个泡啊啊啊 ☆、明台回归   锦上添花生意异常的好,曼丽和绣娘有时候都要连夜赶工缝制衣服。   曼丽知道要想赚的更多的钱,视线就不能紧紧局限在湘绣上,还可以扩展到制衣,用湘绣的技法让原本普通的衣服变得好看。   因此曼丽又招了两个专门制衣的老师傅。   曼丽知道未来的流行趋势是什么,在裁样的时候款式总是异常的新颖,用的又是湘绣,异常精美,但是曼丽知道物以稀为贵,所以每件衣服限做十件,就是为了怕粗制滥造而毁了这家店,但是由于用料上颇费心思,所以价格不菲。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   绣娘连春问:“锦瑟姐,我们生意这么好,为什么不多做点衣服出来?”   “大家并不喜欢穿在身上的仅仅只是一件衣服,更希望的是身份的象征。”曼丽耐心解释,“如果都是满大街都能看到的衣服,不论贫富贵贱,大家都穿得起的衣服,谁会稀罕?再说,我们用的是湘绣,更为精致,耗费心血更为厉害,若我们做的衣服太多,你们也受不了。”   夏莲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曼丽的想法。   曼丽轻笑一声,然后继续埋头画着图,苦心在绣样上能做到别出心裁。   绣娘梅冬最为年幼,跟曼丽关系也最为好,此刻和其他两人眼巴巴的看着曼丽新裁好的样式,大加赞叹:“锦瑟姐,衣服真的好好看。”   其余两人连春和夏莲都一个劲点头:“怪不得城里这么多人要过来买,这样子这么好看,看来锦上添花总算是有一定知名度了。”   曼丽画图的手一顿。   她知道,明镜一定有出力,不然总不可能第一天第二天就蜂拥踏至这么多人,她没有说出口,想必是不愿她知道。   这份恩情,一定铭记于心。   锦上添花名声渐渐打了出去,曼丽也小赚了一笔。   在端午节这一天,曼丽慷慨的赏了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回家过端午。   明楼那里依旧没什么事,汪曼春最近也很忙,所以暂时用不着她。   只是等锦上添花关门后,才发现自己一个人,竟然不知道去哪儿。   曼丽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时间只觉得迷茫。   天大地大,她却无处可去。   端午节很热闹,分外的热闹。就算是黑夜也分外热闹。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上海满是落落月色和浓郁的雄黄酒香气。人潮涌动。焰火疏疏,河面上河灯烛影重重。   黄包车夫的吆喝声络绎不绝,掩不住佳人的低喃软语,笑颜如花,珠翠点缀,灯火喧闹,不知倾了多少公子哥的心。就连天空中的月亮也十分应景,皎皎洁洁,银辉遍地。   曼丽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看着他们赛龙舟,激情飞扬,一时间驻足看入迷了。   前方是咿咿呀呀的戏院,周围的商店中放着靡靡之音,柔情万分的歌曲在耳畔幽幽的响起。   曼丽一个人沿着路灯,慢慢散起步来,索性这片地方算是繁华之地,入夜之后也是灯红酒绿的,并不会太过冷清,如今思想开放起来,父母也不会拘着女儿呆在家,所以即使是夜晚,满大街还是有几个穿着时髦的女子,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有说有笑,挽着女伴的手进了舞厅,街头也有嘻嘻哈哈的小报童穿梭着,清脆的童音消失在黄包车夫有力的吆喝声,融入留声机放着的靡靡之音中。   凉风习习,夜空里万千星辉,渝江潺潺地包裹着渝州,心境如水。   周围突然有女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你看你看,那边还有人在画画呢。这洋式做派的,我瞧着可不是咱们的画法。”说着便想靠着过去踮着脚张望着。   “走啊,咱们瞧瞧!”   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带着贝雷帽,面容清隽英俊,鼻梁上顶着玳瑁眼镜,他拿着笔,站在画架面前,为前面的女士画画,似乎画的极为认真,时不时瞧着对方,斟酌几番再下笔,周围围了一圈的女学生叽叽喳喳着。   女学生踮脚,看得费力,这才收回目光,笑道:“这是洋人那边传过来的,叫素描,只用那炭笔画着,简单方便,我之前也曾学过,只不过我画的没个人样,索性不学了。”   另一个女学生倒是很好奇,一个劲嚷着想看看这所谓洋人的玩意儿,兴致勃勃地围在外圈。   人群中响起稀稀疏疏的鼓掌声,还夹杂着女孩子特有的娇嗔。   “这画的可真像,倒像是一模一样照出来的呢,我看你的两个银元不算亏。”   “就是就是,比起教会里的美术老师可真真是厉害的不得了。”   “哎哎,下一个该画我了,先生!该我了!”   曼丽看着那女学生手里的画,铅灰色的线条极其流畅,把女孩子清秀的五官画的格外细致,一颦一笑皆有灵动,   旁边有人看到了,惊艳赞道:“这先生,看上去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画的可真是不错呢。”   也有女学生羡慕的叹气道:“确实,他可比我的美术老师厉害多了,亏得我父亲让我学画画,给我请了老师,殊不知还不如这街头的先生画的好。”而后撇撇嘴,“倒不如请了他做我的美术先生好。”   曼丽低低笑了一声。   那先生环视一周,倒是开口了,温文尔雅:“今晚着实有些晚了,只做最后一张画,你们明儿再来吧。”   有人问道:“那先生明儿还会在这儿么?”   那先生摇摇头:“随心而定。”   这时候有人开了腔:“哎呀先生最后一张画给我吧!”   “先生给我画吧,我可是等了好久。”   “先生,先生……”   那先生只是笑笑,欲将画架上铺上一层新的画纸,一不小心,纸却脱离了他的手,被风晃晃悠悠地吹到后面去了,刚巧落在曼丽脚边。   曼丽弯腰拾起,就见前方围成一圈的人们散出一条道出来。   那先生眸光如波,面容温和,白衬衫上泛着月光的清辉,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   曼丽把纸递给他,他则勾起嘴角,眼眸里闪烁过一丝笑意。   一地寂静。   空气中能若隐若现地闻到小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气。   可未料那先生目光凌凌,嘴角微弯:“这位小姐,不如鄙人这最后一笔,为你而画?”   他的声音像是撕裂了这一地的溶溶月色,溅起一地的尘埃。   曼丽望过去,只看到那个先生的玳瑁眼睛镜面蒙着一层不甚清楚的雾,嘴里呵出的热气袅袅升空,变成白气儿消失。   曼丽低着头的时候,睫毛的影子落在脸上有恰到好处让人心动的弧度,她语气冷静无波,脸上表情平淡:“抱歉,我不需要。”   周围人也散开了,这片天地,只余他们两人。   曼丽抬眸看着他,眼底是细碎的星光,水光潋滟。   身后是喧闹的人群。   他看着曼丽,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笑意渐深,凤尾一般的眼角撩得越发俊朗,他默默的伸出手,声音柔和恍若微风:“不欢迎我么?曼丽。” 作者有话要说:  苏的呀~~~ 小天使快来留言!!!!!!!!!!!!!!!!!说了不虐啊啊啊我是亲妈你们咋都不信! ☆、夜宵   曼丽垂下眼帘,看着地上他被拉的很长的影子,低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明台有些无奈:“你我分别也有数月,你的反应就如此冷漠?”   曼丽没有应声。   明台上前一步:“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我在香港可是记挂着你,你却一点都不上心。”   听到这话曼丽抿了抿唇,这才稍稍抬眸,印出他逐渐硬朗的轮廓:“多谢记挂。”礼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明台似乎有些无力:“你都不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么?”说完揉揉鼻子,一脸很懊恼的样子。   夜风温柔的吹,他的衬衣微微鼓动着,流动着光泽,与记忆中的他毫无二致。   曼丽突然温柔的笑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台一怔。   她的笑容被月光模糊,却奇异的让他的心里逐渐柔软起来。   明台帅气地倚在河边的护栏上,摸摸曼丽的脑袋,神色柔软起来:“这不是端午节了么,学校放了我们三天假,大姐天天打电话催我回来,我这才回来看看你们。”   “那你这时候为什么还不回去,还在这里画画?”   “这不是不想在家被大姐唠叨么?大姐顺便跟我说了你开店的事,我去了你的店铺发现关门了,找不到你,这才赌一把,看看在这里能不能遇到你,至于画画嘛。”明台看了一眼地上的画具,“也不能让少爷我在这里白等对吧。”   明台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把银钱,冲曼丽挑眉:“我赚了钱,请你吃夜宵去。”   “吃什么啊?”曼丽一摸肚子,好像似乎是有点饿。   江面上快速划过闪烁着光芒的小船,那明晃晃的灯光从明台脸上一扫而过。   曼丽这才注意到他眼窝底下的青黑,以及眼里的疲倦。   “你是不是很累啊?”曼丽指指明台的眼底,“这里是青色的。”   明台一怔,然后转而说起了其他,笑嘻嘻:“上海这地方,我熟,跟着我。”说着拎着地上的画具,另一只手就猝不及防地牵住曼丽的手,带着她走了出去。   上海的弄堂确实多,夜晚的上海较之白天更有感觉,端午节的气氛还没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流动着欣喜自由的光芒,可是这隐隐平静的背后,乱世纷争,繁华浮世,每一分一秒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未知的因子,最奢华的和最肮脏都在这里上演。   明台带着曼丽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地方,这一条街都是热气腾腾的小吃,摊主的吆喝声络绎不绝,还有不少人排着长队等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他的眼里跳动着明亮的灯火:“因为我小时候比较贪吃,大姐不让我吃这些路边摊,她觉得这些太脏,可是我觉得很好吃,因为太馋了,偶然间跟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来到这里,然后就记住地点了。”   曼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明台再次拽住手臂:“别说了,诶,我请你吃梨膏糖,这家奶奶的梨膏糖做得最地道了。”   穿过人群,那家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曼丽,你在那边做一下,我给你买。”明台不分由说蹲下身子用袖子擦了擦街边的台阶,铺上一张白纸,让曼丽坐在上面,“别乱跑啊,乖。”   曼丽坐了下来,凉风习习,吹得她耳边的发丝一动一动的,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排队的人群里唯独他长身玉立,鹤立鸡群,分外明显。   曼丽噗嗤一笑,可是心里那一点失落又分外荡漾开来。   就好像一个原本不属于你的糖果,偶尔被你尝了一口就再也戒不掉,但是你心里知道的,这颗糖果,最终还是到不了你的嘴里。   明台对她是很好,可是那是在程锦云没出现之前,在她出现之后,明台对她的好久毫不留情的全部收回。   只是怕程锦云吃醋。   不过一个晃神的时间,明台就举着一支梨膏糖出现在她面前。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明台晃晃,忍不住笑道,“回魂了。”   曼丽眨眨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梨膏糖,纯白的糖块,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这个东西她见秀秀吃过,可是自己却每次只有眼馋的份,虽然也并不是很想吃这个,但是看着别人吃就会觉得很好吃,每次对上母亲抱歉的眼神,曼丽总是悄无声息的将那个念头咽下去。   曼丽咬了一口,口感甜如蜜、松而酥、不腻不粘、芳香适口,弥补了记忆中的缺失。   “怎么样?好吃吗?这个是以雪梨或白鸭梨和中草药为主要原料,添加冰糖、橘红粉、香檬粉等熬制而成,总之很适合你们女孩子吃。”   “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甜的。”明台耸耸肩,然后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怎么又绕回这个事情了?曼丽微囧。   “没想什么啊……这个梨膏糖有点太甜了……”   明台的眼光很是专注,专注地看着曼丽:“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喜欢对任何事情刨根问底,我比较喜欢什么事情都在我的掌握范围内。”   “所以,我比较好奇,你的事情,我觉得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   曼丽眼波微动:“明少爷似乎忘记了,你我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明台眼一斜:“都给你买吃了还不够推心置腹?”   “……”   到最后反而是明台先放弃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我还是等哪一天,听你心甘情愿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点击率吧,我也是有点难过了。。。。。。 我的文写的还是太差,没有进步,有点失落,更多的是无力,端午节过后就是考试周了,我端午节之后就必须要断更准备考试了,等考完试再继续写完,保守估计还有二十几章就完结了,如果还有小天使肯看的话,那就收藏吧,如果没人了我也不强求,好聚好散(?)。鞠躬! 端午节后可能就会断更,但是如果有时间我会挤出时间来更新的!!!!!! ☆、夜里谈心   很快天色愈发的浓厚,人群稀稀疏疏,散的也差不多了。   酽酽的片片夜色,看不清哪里是江面,哪里是天空,哪些是天上的星星,哪些是江中的灯光,几缕星光悠悠扬扬地飘过来,拂过去。   明台和曼丽吃的差不多了,也就慢慢踱步准备离开。   明台拉住曼丽,手心的热度灼了曼丽的手腕:“你住哪儿?我送你,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曼丽婉言拒绝:“不了,也不远,我一个人能应付的。”   明台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行,我送你。”   曼丽看着他,坚持了半晌,最终还是妥协了:“那好吧。”   “你住哪儿?”   “蔷薇81号。”   “那是个好地方,挺贵的吧。”   曼丽抿抿唇,含糊其辞道:“还好。”   明台掏出腕表看了看,指针指向十一点半,看着时候也打不到什么车了。   “我们走着回去吧。”   曼丽点点头。   夜色很寂静,偶尔能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蛙鸣。   明台走在前面,曼丽落后一步,踩着他的影子,两个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交叠在一起,就好像融为一体,只是这样偷偷踩着他的影子,曼丽的心里就会觉得异常满足,这已经无关是否还爱他,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习惯心里装着他,习惯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他有关。   她想把上辈子遗憾的事情全都补上,在程锦云出现之前。   “听大姐说,你生意做得挺好的。”   “也还好,不过是营生的一种手段而已。”   “你不会像我大姐一样做个女强人吧,真的,那个不适合你。”   “哪里会有这么夸张,我只是想赚的钱供自己吃喝而已,明大姐是真的厉害,一般人达不到她那个高度,我敬佩她。”   明台突然后退着走,看着曼丽,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与我大姐常常碰面?”   曼丽突然被他这一发问,有些愣住,但还是诚实地说:“嗯,见过几次面。”   “那就好办了。”明台说,“明日去我家吃饭吧,我们明家的端午节通常都是第二天过的。”   曼丽还是婉拒:“不了,于情于理,我都不好过去。”   “为什么不好过去?只是吃个便饭而已,你想到了哪里去?”明台挑眉看着她,眸里藏着一簇光,流光溢彩,“再说,你与我是旧识,与我大姐也认识,有何不可?”   “还是觉得唐突了。”曼丽摇摇头,“我明日还有事。”   “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明台问,“明天有什么事?”   “我想,回家里一趟。”她突然想到自己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过去了,有些遗留的东西也是该解决了。   “没问题。”明台接话接的很快,一锤定音,“那你先到我家吃顿饭,饭后我在陪你去你家。”   话里话外都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   曼丽咋舌。   “我会提前跟胡婶说一声,让她给你留副碗筷,胡婶子也是想念你想念的紧。”   曼丽只能妥协,嘀嘀咕咕:“还是第一次发现你挺强迫人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索性蔷薇81号不远,两人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明台看了一眼门牌号,不动声色的记下,跟她告别:“你进去吧。”   曼丽说:“再见。”   明台抬一抬下巴:“ 明天见。”   曼丽走了进去,明台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倚着树干,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之后吸了一口,手指间那闪烁着细小的红光。   缓缓吐出一口烟,那白雾在夜里很快就消失于无形。   他原本是没有烟瘾的,但是训练强度一日比一日大,又不能落下学校里的课程,压力愈发大,又没地方纾解,这才沾染了香烟。   香烟是个好东西,吸两口就感觉压力纾解了不少,但明台也知道控制,吸烟吸的多对身体不好,他不让自己吸太多,偶尔只是闻闻味道过瘾。   一支烟还没有吸完,明台就扔在了地上,用鞋子碾灭了烟头,抬眸看了一眼小楼亮起的灯光,这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告诉我们,撩妹要无形强硬,撩妹技术要熟练,当然前提是要长得帅O(∩_∩)O哈哈 虽然字数有点少,但是没办法了,这一章其实很甜很甜甜到腻~~~~~~~~~ 哈哈哈哈下一章明台又会来撩妹了,下一章高能,可能有初吻(?)蜜汁微笑,老司机要开车了 ☆、聚餐   也许是夜里的明台给她带来的冲击有些大。   在黑暗的梦里,她又梦到了那一天,她向明台摊牌的那一天。   “怎么,你觉得军统局有人情味吗?”她坐在他的膝下,仰着脸看他,对他说,“我们逃吧。”   明台错愕的看着她。   “我们逃吧。”曼丽有些激动,“我们手上有现金,足够我们逃亡的路费,我们去香港、去法国、去美国。哪里可以藏得住我们,我们就去哪里,我们改名换姓,重新做人。我能吃苦,不怕吃苦。我愿意跟着你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地狱!就算眼前是万丈深渊,你叫我先跳下去,我也会跳下去等你。”   她太冲动,太语无伦次,太真情流露,她认真恳求的表情令明台感动中有些惊疑   “我要骗你呢?你也跳?”   “跳!你骗我,我也认了。”   “你疯了!”明台似乎隐约知道她的心思,大口地吸着烟。   曼丽的眼眶里滚动着泪花,她嘴里的烟落了地,烟头烫在她的旗袍上,她看着那微弱的火心苗子,她快坚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情感已经奔到了断头崖上。   “我如果要逃,是因为我无法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不能开枪打死我大哥。你为什么要逃?你没理由!你完全可以——”   “我爱你!”   明台哑了。   “我爱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所以,我爱得很辛苦!我很无耻卑贱哀怨隐忍地爱着一个我根本不配爱的人!我爱得很惨是因为我知道结局!”   明台那副愕然的样子,就好像猝不及防被吓到了一样,刺的曼丽的心钝痛,就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掐住无法呼吸。   绝望。   那种明知道在梦里,却依旧很清晰的绝望。   天色还是微微透亮着,泛着温柔的光。曼丽就被敲门的声音惊醒,醒来的时候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就听见屋里的门被推开。   紧接着是吴妈轻轻的声音:“小姐,门口有个年轻人在等你。”   曼丽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吴妈:“年轻人?”突然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明台。   曼丽轻叹了一声:“吴妈,你让他去里厅坐一会儿,我随即就来。”   吴妈应了一声,然后掩门离开。   曼丽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露出两只素白的小脚,钻进拖鞋里,惺忪着眼去洗漱。   明台插着兜看着那垂下来的蔷薇花,微微摇晃着,在水门汀上洒下一大片的阴影。   吴妈叫了一声:“这位先生。”   明台收回手站好身体,微微倾身。   吴妈笑呵呵的说:“她让你去里厅等着呢。”明台跟着吴妈进到里厅,装饰的很简洁很古朴。   吴妈沏了一壶茶,给明台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   明台礼貌的道谢,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味道是淡淡的涩味,但是却恰到好处的回甘,让明台不由自主的想到曼丽。   真是,明台轻笑了一声。   曼丽梳洗了一番,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盘扣上衣和裙子,极淡的青色,却衬得那副面孔沉静如玉,头发编了一个清爽的样式,不施粉黛的样子很是素净,眉如远黛,双眸点漆。   明台站了起来,眼里深处绽开一抹亮色,笑的如朗月入怀:“曼丽。”   曼丽的心毫不设防的被撞了一下,别扭的转开视线。   吴妈说:“早饭我也做好了,这位先生,你要吃早饭么?”   “不了,我吃过了。”   吴妈从后厨端早饭过来的时候,曼丽看着明台:“你怎么来这么早?”   明台掏出怀表一看:“也没有很早,一般就是这个点醒的。”   “那你这么早叫我来做什么?”   “这不是怕你忘了么?”明台笑嘻嘻。   吴妈的早饭很是丰盛,熬的恰到好处的稀饭,香脆的油条,还有小菜。   吴妈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小姐,今天我得回去包粽子……”   曼丽瞬间就明白了,很是和善:“没事,您去吧,你可以在家多呆几天,这几日端午是该回去,辛苦您了。”   吴妈欲言又止。   “他那里我会去说的,您放心去吧。”   “那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么?”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吴妈很高兴的应了下来,在院子里拿着水管浇花。   曼丽吃完了之后自己收拾了碗筷往后厨房走去,明台原本要跟上,却被吴妈叫住了。   “哎呀。”吴妈浇完花了,突然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位先生啊,这是家里的钥匙,我就放在桌子上了,记得提醒小姐带上,我这就得走了。”   明台应了一声。   吴妈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出门了。   明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钥匙,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微微勾了勾嘴角。   曼丽洗碗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只有明台一人。   “吴妈呢?”   “她先走了。”明台突然一跃而起,拉住她的手腕,“我们快些出门吧,你总归是客人,空手来不太好,我们去挑些东西。”   “要我去你家吃饭的人也是你,让我去买东西的人呢又是你……”曼丽有些微恼,“这顿饭我吃不起。”   “我付钱我付钱,咱们快出去吧。”明台强硬拖着曼丽出了门,顺便用力的关了关门。   好心情的勾起嘴角,明台拉着一脸不高兴的曼丽坐上了车。   院子里,那枚钥匙躺在石桌上闪闪发光。   挑好了东西,虽然是明台付的钱,可是心里总是不大爽快,曼丽有些心烦,是不是程锦云来就不需要这么见外还要去买东西了?   这样想着,心里又是微微的刺。   明台提前跟明镜说过了曼丽要过来的事情,明镜见到曼丽就笑开了。   “到了这里就甭拘束,就是一家人。”明镜看了一眼带笑的明台,“真不知道明台这混小子怎么认识你的,你们俩什么时候有过交情了?“   曼丽红了红脸:“那时候年幼,被明台救过,这才有过这个一面之缘。”虽然不是事实,但是也无差。   明镜看着明台,后者耸耸肩,表示跟昨晚说的没错,眼眸中还闪烁着细碎的笑意。   “快来吃快来吃。”胡婶子一见曼丽,欢喜的不得了,连忙把菜都上了,一桌子好菜,皆是山珍海味。   “哟,大姐,您这是吃什么呢?”一道熟悉娇俏的嗓音突然响起。   明镜的脸色骤变。   “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老司机开车得要下一章,才会有天雷勾动地火的初吻!!!!剧情线也要推进了,每天写感情戏我这个单身狗受伤害最大,怒摔!! 话说今天高考语文考砸的同学们别哭,流着眼泪等数学考完再哭【doge脸】 ☆、初吻   “我怎么了就来不得了,大姐?”汪曼春今个难得没有穿正装,只穿了一袭红色的裙子,踩着高跟鞋子,涂了大红色的口红,红唇饱满,肤色白皙,整个人妖媚的不可思议。   明台看到她,皱了皱眉,神色冷淡漠然,眼神却闪过一丝暗色。   曼丽微微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即安分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的闯入,有如墨池投石,黑水波滚,顿起涟漪,她的身后是明楼和阿诚,表情有一丝无奈。   “大姐。”明楼越过汪曼春,站在明镜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声。   明镜没吭声,眼光很快扫过明楼,落在汪曼春的身上。   明镜却不事寒暄,单刀直入地对汪曼春说:“敢问汪伪政府的汪处长来我等这个小地方有何贵干?”   “曼春这是来给您请安的。”   “不敢当,不敢当。”明镜的脸色又冷又难看,措辞刻薄了许多,“顺带告诉您一声,您不必三天两头叫人拿着补品礼物上门。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您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汪曼春的脸色很尴尬,看了看明楼,示意明楼上来补救。   “还有,你汪家可以无视、无耻地回避从前的罪恶,我明家……”   “大姐。”明楼试图截住明镜的话。   明镜头也不回地冷着脸,说:“不准打断我的话!”她对着汪曼春,继续说:“我们明家的人也可以回到缄默和隐忍的状态。但是,千万别再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明楼你也甭想着,我很快就会让他娶妻生子,当然娶的人一定不是你!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的生意,多少次死里求生、挣扎往复、冲锋陷阵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   汪曼春脸色涨得通红:“大姐,话何必说得这么绝呢?!我这次来只是看望您,明楼留我吃饭而已,难道我连一顿饭都吃不得了么?”她的眸光突然看到了低头不语的曼丽和明台,冷笑,“ 这不是明小少爷和于小姐么?这么看,明公馆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碗筷了?”   场面上气氛还是剑拔弩张。   明楼叹了一口气,搂过明镜的肩:“大姐,你不是推崇要以德待人么?师妹不过是客人,家里不过就多了一副碗筷而已,大姐你何必置气。”   明镜拔高音量:“你觉得我在置气?!……算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身体不舒坦,先上去休息了。”转身面对明台的时候,脸色有些疲惫,“明台啊,你们先吃,我先上去休息了。”说完摆摆手,让胡婶扶着她上楼去。   明台看着餐厅里乱七八糟的碗筷,漫不经心道:“江妈,多准备一副碗筷,没见着这里还站着客人么?”说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曼丽碗里,“多吃点。”还顺便把柠檬水往她手边推了推。   曼丽顺从的吃掉了青菜,吃了一筷子米饭,然后喝了手边的柠檬水。   微酸的柠檬水,被明台放了几勺蜂蜜,格外的清甜。   明楼有些头疼的捏捏鼻子,拍拍汪曼春的肩膀:“行了,别和我大姐生气,快来吃饭吧,阿诚,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的。”阿诚脱了外套,挂在衣勾上。   原本吃得好好的,突然天花板的水晶灯一闪一闪,刺里啪啦闪过一个闪光,然后瞬间暗了下去。   满室黑暗。   猝不及防的黑暗。   曼丽冷静的搁下筷子,就听见对面碗筷重重一响撞击,紧接着是汪曼春的冷哼声:“你们明家真是处处针对我,明楼,原本还想跟你谈些事情的,看来也只能明天再说了。”起身猛然推开凳子,她似乎很生气,情绪真的很高涨,连带着也推动了桌子。   明楼赶紧安抚,可是太黑看不太见:“师妹你冷静一下,阿诚已经出去去叫人修理了。”   坐在她对面的曼丽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时刻关注身边动静的明台只听见一声小小的惊呼声,就毫不犹豫的倾身探过来。   正好与仰起头的曼丽撞了个正着。   明台只感觉有两片柔软的物事撞在了他的唇上,带着些清甜的感觉扑面而来,还有曼丽突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明台的心跳猛然快了好几拍,在黑暗里心脏仿佛越出了胸腔,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是……这是曼丽的……   她的唇上有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又仿佛带着蜂蜜的甜味,让明台几乎忍不住去吸吮的冲动。   明明是很黑暗的环境,可是明台还是能够看到曼丽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明明很短不过几秒,明台却感觉无限长。   还是曼丽急忙的推开明台,短暂的分开以后,她甚至能感觉自己嘴唇也微微发烫。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曼丽居然还能冷静的向明楼汪曼春告别,然后毛毛躁躁地撞翻好几个椅子才跑出去了。   明台依然还坐在椅子上,鼻子尖似乎还萦绕着柠檬水的味道,他有些失神,摸摸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觉。   等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明台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汪曼春被明楼哄得差不多,两个人在低声商量着什么,也许是怕他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说的含含糊糊,不知所云。   “哥,阿诚,汪处长,你们吃,我出去消消食。”   等明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汪曼春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楼:“师哥,我觉得吧,您这弟弟有些意思。”   明楼眯起眼睛:“哦?”   “明台是去香港大学深造是吧,读书的事不是只要挥挥笔杆子就可以了么?可是您这个弟弟,虎口上有茧呢,虽然都是些新茧老茧参杂着,你也知道虎口上有茧是干什么出来的吧?可是瞒不过我这一双眼睛。”汪曼春笑的很有深意,“你这弟弟可干嘛去了呢?”   明楼面色沉静,喝了一口柠檬水,这才开口:“等明台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今日叫汪曼春过来不过是想套出汪曼春下一步的计划,计划只套出一半,没想到又让汪曼春挑眼了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明台虎口这茧子,还得好好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高甜!!!!!!!!!巨甜!!!!!!!!!这个吻吧纯洁无比,却还是让我脸红看【doge脸】我 端午节快乐呀!!!小天使们! 回家吃粽子去喽!!!!!!!! ☆、明楼的棋子   曼丽走得很快,甚至跑了出去,等拦到车了去了蔷薇81号,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没有带钥匙。   看着密闭的大门,曼丽原本是想从墙上翻过去,可是突然想起,那墙上装了细碎锋利的钉子,之前吴妈是怕有小偷翻进来这才做的防护措施,没想到现在却……   曼丽自嘲的笑笑,那只能去店里了,叫住还没走远的黄包车夫,转头去了店铺。   付了钱,曼丽下车,打开了紧闭的门,扭开灯,只看到满室的尘埃飞扬,曼丽锁了门,想了想,走上了楼梯。   屋顶的风有点大,吹得她的鬓发不停的飞舞在空中,曼丽头枕着胳膊,直接躺了下去,印入眼帘的是澄净的星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这片星空仿佛触手可及。   就仿佛方才真实,触手可及的温度。   曼丽轻轻笑了起来,却又有些怅然,那个吻,是意外无心之失,还是情难自禁?   照理说,以她和明台的敏捷速度,其中一个肯定能避开,可是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避开呢?   她心口泛起的涟漪,久久都不能平复。   你很明白这辈子和他不可能,可仍然担心他过不好这一生。如果有来生,你还爱他吗?   可是。   爱。   如果还有来生,你还爱他,曼丽,你没办法骗自己。   明台第二日早上的飞机,甚至来不及跟曼丽见一面就被明镜送走了,他只好托胡婶子,如果遇到曼丽,记得跟她说一声,他已经回到了香港。   胡婶子说:“明台啊,你怎么不亲自跟曼丽说呀?”   明台怔然,然后摸了摸嘴唇苦笑,没有说话。   过了端午,就开始进入了梅雨季节,下午天色渐渐阴暗下来,潇潇地下起了小雨,残枝落叶掩覆着林荫小道,青色的暮烟,从车窗边淡淡掠过。明楼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把自己的真面目遗落在了上海暗夜的迷雾里。   他把梁仲春和汪曼春都叫过来开了个会。   “今天我跟你们易主任谈了一次话。”明楼的眼光里也涵盖了汪曼春,“我呢,只是个挂名的特务委员会的会长,真正干实事的人,还是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拿出一系列能够制止重庆分子,或者是□□抗联等对新政府官员的‘暗杀’计划。”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说,“上个月,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新政府损失了新任官员二十一名,二十一条人命呀!”明楼声音顿时上扬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重重一拍桌案。   “明长官息怒。”梁仲春低下头,说,“我们已经枪决了在押抗日分子四十五名,以示报复。我们还会……”   “报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有效控制桩暗杀’。”明楼眼光里隐隐透着寒光,让人触骨地感受到他无声的震慑力。   “说到抗日分子的枪决名单,四十五名里面,居然有一个十四岁的卖花女孩子,罪名居然是‘破坏案发现场,扰乱治安’?这是重庆分子吗?是□□抗联吗?简直就是草菅人命!还有,我记得,梁处长是中统转变人员吧?”   “是。”梁仲春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就难怪了。这份枪决名单里,有十八名原中统人员,有的已经退出中统了,你梁仲春与他们素有嫌隙,千方百计将他们捉来,定了死罪。你的心根本就没放在保护新政府官员上,你一心都在抓旧政府的夙敌,公报私仇!”明楼心里本来就有气,现在借着这份上大肆发火。   梁仲春的双腿在颤抖。   “当然,你也有你的难处。”明楼忽然话锋一转,口气缓和下来,“做情报工作的,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认同你的方法。我希望,我将来的办公桌前不再出现类似的‘报复杀人’的名单。梁处长,你能做到吗?”   “能!”梁仲春挺胸立正。   “好,我很欣慰。”明楼说,“新政府正在用人之时,你们一定要懂得,保护新政府的安全为第一要紧之事。汪先生马上就要召开举世瞩目的‘和平大会’,你们的担子还很重。”   “是,明长官。梁某一定尽心竭力,为国家效力。”   “凡事决心大,方法对,就会事半功倍。”明楼说。他到此时,才把目光正式投向汪曼春。   “汪处长,我看过你的工作档案,说实话,我不敢恭维。情报处至今未曾破译出敌方一套密码。”   “明长官,我汪曼春不是学破译出身的。”   “汪处长,你的意思是,这一行你干不了吗?”一句击中要害。   汪曼春顿时哑口无言。   “汪处长,我需要在短时间内看到你的实力和效率。”明楼不想再谈了,他觉得谈话可以结束了。   “明长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请教。”汪曼春鼓足了勇气说。   “汪处长请讲。”   “既然大家坐的是同一条船,你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包藏得如此之深呢?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存心来耍我呢,明长官?”   “你不明白,我的汪处长。”明楼的眼睛凝视她片刻,忽然对她温情十足地粲然一笑。他走到大玻璃窗前,说:“曼春,你来。”汪曼春跟着他的脚步来到窗前,窗外是一条柏油马路。明楼放低了声音说:“我今天是叫你认真看路来的。”   汪曼春愕然。   “曼春,你在76号可以心情轻松地看打看杀,或者换句话说,亲杀亲埋,身体力行。证明你已经是新政府强权下的铁翼了。但是,你要记住,再强的巾帼英雄于乱世中始终都是依附强权的一翼而已。而新政府的羽翼将慢慢丰满,所以,懂得收翼放翼,甚至剪翼,才是跻身为一翼的首选。我就是在替你剪翼,当面泼冷水的人,才是亲人。你,明白我待你的心吗?”   汪曼春感觉自己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害死了。明楼的嘴可以把最不讲理的话瞬间化为一段掏心掏肺的肺腑良言,她忽然又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毕竟明楼说出了“亲人”这两个关键字。   “师哥,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起争执。”   “你呀。”明楼用手去推她的前额,“我们马上要面对最严峻的商战,最残酷的政战,最黑暗的暗战。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情战’真的是微不足‘战’了。”他似真非真地笑着,关怀着,甚至暗示着。   在明楼心里,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汪曼春,松紧适度,这个绝妙“好棋”他要用在刀刃上。   因为一旦启用,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过渡章~~~~~~~~~~汪曼春的唯一克星就是明楼。 曼丽爱的真心酸,我写的也心酸,我还没有找到一个足够让我爱的奋不顾身的人,唉~~~~小说看多的后遗症就是看谁都不好,当然我老公宋仲基怎么看都帅O(∩_∩)O~~~~~ ☆、执行任务   一名随从进来报告:“会长,总裁室机要秘书李同知和冈田芳政已经到了。”汪曼春和梁仲春听到这个名字,都同时一震。冈田芳政是日本特务机构“松机关”要员。   “请李秘书和冈田君到第二会客室稍候。”明楼说。   “是,会长。”随从出去了。   明楼站起来穿外套,对汪曼春和梁仲春说:“你们回去后,跟易先生商量一下,尽快拿出‘和平大会’安全保卫的方案来。”   二人立正称:“是。”   明楼走向明亮且宽敞的走廊,几名卫士和随行文秘跟着,一名秘书从楼梯上追过来,一边跟着明楼的步伐,一边报告:“会长,中央陆军军训团政训处长罗志强请急批军费的条子来了。”   “谁开的条子?”   “说是周先生。”   “那就先从中储银行那里给他调一笔款子。”   曼丽的店铺开的有声有色,本以为明楼将她忘记的时候,明楼突然给了她一个任务。   日本特使波兰之鹰即将从香港启程往上海视察上海军队的情况,明楼将刺杀此人的任务通过王天风交给了明台,但是怕明台不行,所以让曼丽暗中协助。   曼丽立即收拾行装去了上海。   孤狼在下面观察,明台坐电梯直接到四楼,他关上门,略微松开衣领扣,透了一口气。他站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的一角,楼下很寂静,从窗口可以看到对面客房的窗户,有开的,有闭的,从打开的窗口能看见服务员打扫房间,有的客人在房间里走动。他甚至能听到客人大声的咳嗽声和服务员摁响门铃的声音。   忽然,房间电话响了,明台收回身子,听那电话铃声三长两短,自动挂断。这是孤狼的暗号,明台开始行动。   他迅速走出房间,从楼梯下去,走到三楼。明台走到房间门口,掏出一枚发卡,迅速打开房门。他进门后,立即反手反锁好房门。   他直接走到房间里一幅油画框面前,取下画框,画框背后是一个保险柜,他直接转动密码321,保险柜自动弹开,里面搁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明台把盒子取出来,放到地上,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套德国造新式狙击步枪的部件。   明台用最快的速度、最熟练的手法,组装好了狙击步枪。   他伏在窗格子上,目光沿着枪管延伸下去,分辨并瞄准对面的一扇关闭着的窗。   不知为什么,明台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手心微微沁出汗,他竭力调整自己的紧张情绪,他甚至在心底警告自己,集中精力,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他倏地把枪撤回来,他半蹲于墙扶着枪,冷静了几秒钟。他告诫自己,每件事都会有第一次!他不是杀人,而是杀敌!   杀人和杀敌,辉煌和残酷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互相撕裂着。   明台鼓足勇气,拔枪决战!   乌黑的枪管再次突破低垂的窗帘,在掩护的帷幕下,瞄准前方,开始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分分秒秒的推进,明台的心愈来愈静,静到自己都仿佛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对面的窗户被一双手轻轻推开了,明台看见孤狼者打扮酒店打扫人员,朝自己隐蔽的方向发出“确认目标”的信号,把窗帘用红丝带绑起来。   做完一切,孤狼很快离开房间。   乌黑的枪管在浮动的半卷窗帘下搜寻目标,波兰之鹰举着红酒慢慢品尝着,人近在咫尺;明台的食指只需轻轻一扣,便能定夺乾坤。   突然,出现两个人在明台的视线底。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明台长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拉开窗帘起五十秒之内,开枪射击。   三个人各自分散在不同的角落里,而且若是连发必定没办法打死这四个人,但凡是一个人死了,其余的人也肯定会掏枪警惕引起麻烦,孤狼肯定能解决一个,他也能解决一个,那么剩下一个人要怎么办?   只能开一枪,每个人只能开一枪,他跟孤狼合作这么多个月,彼此默契早就潜移默化形成了,所以只要他一有动作,孤狼肯定跟得上。   那剩下两个人呢?   怎么办?   不管了,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知道,如果只能开一枪,那么必定是要解决波兰之鹰!   他尖尖的耳郭敏锐地挺起,辨听风速,明亮的双眸宛如锋刃寒光四射,从容镇定地盯着瞄准器,手指弯曲,对准目标,扣动扳机!   几乎是同时,有另外两声枪声和明台巧妙的吻合成一体。   子弹裹挟着风速,呼啸而袭,凶猛地洞穿目标的头颅,两人在刚刚站起来欲逃命的瞬间,一人被击中眉心、一人被击穿太阳穴。   一切在瞬间静止、终结。   明台愕然,有一枪肯定是孤狼开的,但是另一枪是谁开的?!   明台来不细想,蹲下来,快速拆卸枪支,快速归位。   接下来,他有条不紊地挂上那幅油画框,快速撤退。   反手关上门。明台的背靠在门上,他的衬衣居然湿透了。   他太累了。   从接到任务起,就在飞机上颠簸,一路迂回,千方百计杀到这里,总算不辱使命。明台如释重负般脱掉自己的衣服,他要放轻松洗个澡,去松软的床上睡一觉。   哪怕此刻天塌下来,那一枪是谁开的他也不管了。   曼丽穿着黑色的风衣,面容隐在帽子下,月光隐隐约约,只看得出她下颌的精致轮廓,浑身气息冷漠而淡然,她拎着一个行李箱疾步隐在黑暗里。   波澜四起的黑夜就像蛰伏的巨大的野兽,但黎明一来,明早的太阳却还是照常升起。   但是今夜孤枕难眠的,却还有孤狼。 作者有话要说:  孤狼是谁大家还不清楚么?????见过曼丽的男的。。。。。。。。。。。 聪明的小天使快猜一猜嘛 最近痘痘暴涨,心如刀割【doge脸】 ☆、重逢   这个都城总是苏醒得太过于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昏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街道边的小摊点永远是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   香港皇家酒店被香港皇家警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得水泄不通。   日斜的大道上,拥堵着各式各样的人,有没事做看热闹的群众,有拉着黄色警戒线维持秩序的警察,有窜来窜去的各家报馆的新闻记者,有戴着大口罩准备搬运尸体的工人,有日本领事馆的负责人和港属警察局英国籍高级督察,还有许多国籍不明、身份不明,却感官敏锐的特工。   也有许多有钱人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地问缘由,经理告知,今日下午三点一刻,日本赴华参加“和平大会”的代表,天皇特使高月三郎被刺身亡,同时遇刺的还有正欲前往华北战场驻屯军新任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和他的随从翻译一名。   据闻,枪手是埋伏在酒店的某一个房间,伺机而动的。枪击发生的时候,日本天皇特使的客房门外,足足站着五名保镖。可惜,五名保镖一路追杀下去,根本就没有看到刺客的踪影。五名保镖发了疯似的在环形酒店一楼截击可疑分子,特别是那种手上拿着狭长盒子或提箱的人。   其中一名香港音乐学院的学生手上提的大提琴被日本保镖当场给劈开了,吓得那名学生又哭又喊。那学生家长也是大有来头的,是在港督府做事的,于是,纠纷不断。酒店里那叫一个炸开了锅。   正因为日本保镖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乱搜,引起酒店客人的强烈不满,所以,等香港警察一到,这五名保镖也被临时看管起来。   刺杀事件很严重,事关英、日关系,日方已经向英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香港警察正在全力缉拿凶嫌。   酒店已经开始全面配合警察核查员工及入住客人。   曼丽一早起来就发现酒店被全面封锁了起来,皱起眉头,早知道昨日晚上就不该就近而入住这家酒店,I再者她也有私心,到没想到给自己惹了麻烦。   “我只是想去外面逛个街,怎么,这都不行?”曼丽本身就长得极好,眉目如画,精致恬淡,此时她蹙眉都别有一股风味。   酒店侍应员眼睛都看直了,却还是没忘记,小声讨好道:“对不起了这位小姐,实在是特殊情况,您就先忍忍,实在不好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曼丽不动声色的问。   侍应员小声抱怨了一句,脸上表情有些惊悚:“昨个晚上,日本天皇的一个大使被人枪杀了,这不,现在在查呢。”   “查出来了么?”   “还没呢,这下闹得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解禁。”   “那我就不出去了,待会儿你能给我送一份早餐去5211么?”曼丽微微一笑,眉眼舒展,弯成月牙。   那小哥红着脸点点头。   曼丽颔首道谢,礼貌而不热络,转身从楼梯转角离开时,突然感觉后背有人在盯着自己,眼神很是强烈,让她的每一个毛孔都颤栗。   心里有股不安在放大。   是谁发现了什么么?还是……汪曼春的人?   曼丽不敢回头,连忙疾步走回房里,三两步就扣好了保险。   起码呆在房里是暂时安全的。   曼丽关了窗户,拉上窗帘,□□藏在旗袍下,眼神始终警惕地盯着门把的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被人敲了门。   曼丽高声问:“谁?”   外面的人回答:“您好,是给您送早餐来的。”   “吃的你放在门口就好,我待会儿出去拿。”   “那好。”   曼丽往门口上的猫眼看了一眼,小心的打开保险栓,门口没人。   曼丽便打开了门,正准备拿了早饭就回去,突然手腕被人用力的箍紧。   曼丽心一惊,条件反射地用脚去踹他下盘,正准备来个格挡过肩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没伸出去,肩就被那人箍住,动都动不得,远远看就好像曼丽被人从背后抱住一样。   “你究竟是……”曼丽愤怒回头,未说完的话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眼就戛然而止。   那人已经比她高了很多,头发剃成板寸头,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幽深,眸光隐隐闪动着,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看着曼丽,手劲却依旧没放松。   手里的早餐翻了一地,一片狼藉,散发着豆浆的浓香味。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她,那眼神太晦暗深邃,曼丽无端被吸附进去,似乎隐藏了太多她无法读懂的讯息。   “你……”曼丽清清嗓子,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用力的抿了抿唇,正欲再次开口,没想到他却先开口了:“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再找你。”   他突然抿着唇,用力的抱住她,把她箍的很紧很紧,曼丽一愣,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里。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仿佛感染了曼丽的心跳。   “我真的,很想你。”他轻而易举地把脸埋在她的肩窝上,张嘴说话的热气细细密密的喷在她的脖子,短短的六个字透出股无法言说的孤单和难过,还有失而复得的庆幸。   失而复得。   曼丽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骑云。”   郭骑云不知道如何俗说,他只知道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短一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念头。   不是不怨恨曼丽,恨她莫名其妙就抛弃了自己,恨她,……三年来一丝消息都没有透露。   可是再多的气愤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烟消云散了。   就想抱抱她。   想跟她说他很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我们家小郭郭,被我冷藏这么多章才放出来了。 好了明台来了情敌了。 你们这群小妖精, 一有吻戏就出来冒泡,没有吻戏就不爱我了,╭(╯^╰)╮伐开心要抱抱! 我要让明台误会,洒狗血,一大缸的狗血! ☆、吃醋   曼丽的脸一向很有标示性,因为长得很好看,却不同于一般流于表面的好看,是一种沉积多年的醇香,因此很容易就能看到她。   被身材高大的男人紧紧抱住,只留出半张侧脸。   走廊的灯亮着,恰好在他们头上拢出一个半个光圈,仿佛是戏剧里久别重逢的男女主角终于相遇,全世界的光都照在他们身上,整个舞台为他们点亮。   明台双手环胸,靠在拐弯的扶梯上,眼神阴郁地看着不远处那对拥抱的男女。   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呵,没想到孤狼看起来闷葫芦一个,木讷的跟块冰冻的木头一样,没想到泡妞倒是很有一手。   他这手怎么就搁曼丽她腰上了!碍眼。   他着脸怎么可以贴在她脖子上!伤风败俗。   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明台看的愈发刺眼,抿抿唇,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曼丽。”   曼丽听见明台的声音后,扭过头去看他,手却还搁在男人背上,忘了收回。   明台极其自然的顺手将曼丽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轻柔强势地将曼丽往自己怀里带。   郭骑云被明台蛮横的推了一把,这才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   明台抬眸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这才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你跟曼丽认识么?”   他的视线却不在明台身上,只是看了看惊愕的曼丽,这才抿着唇点点头。   “曼丽,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你们俩认识,嗯?”明台垂眸看着曼丽,语调轻柔,话里话外都透出两人之间的亲昵。   曼丽只觉得有些许不自在,自从上次那个黑暗中的吻之后,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明台。   曼丽看看郭骑云,再看看明台,狐疑道:“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他是……我的一个不太熟的朋友。”明台皮笑肉不笑,“对么?”   郭骑云双手插兜,没有理会,视线还是直勾勾看着曼丽,专注而认真。   明台几乎快炸了,兄弟,我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她?!好歹理我一下好伐?!   郭骑云突然抿抿唇,突然冒出一句:“我饿了。”   明台接话接的很快:“那你先去吃饭吧,我和曼丽叙……”   “骑云,你还没吃饭么?”曼丽也好久没见郭骑云,心情很是雀跃,也想跟他叙旧叙旧了解一下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她笑意满满,眼睛弯成月牙状,“我也没吃,我们去哪里吃一顿吧,边吃边聊。”   郭骑云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眼神里是暖意:“好。”说完视线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明台。   那一眼含义极其复杂,明晃晃的是挑衅。   好小子!   明台被他激出了火,却还是及其憋屈地跟上去:“……我也饿了,我跟你们一起吃饭。”   他们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去了百德新街的一家豪华餐厅。   曼丽还知晓他的喜好,但是并不确定他是否改变了,只是试着夹了一筷子的鱼香肉丝放进他的碗里,见他毫无疑义的吃掉,这才开心起来。   真好,他没变,她也没变。   明台觉得每一口饭都难以下咽,恹恹地拿着筷子压米饭,其实他也很喜欢吃鱼香肉丝啊。   那个郭骑云不就仗着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嘛,他好歹还亲过曼丽呢,明台又想起那个吻,然后瞥了瞥曼丽嫣红的嘴唇,耳朵悄然红了。   眼前出现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明台的碗里:“你也多吃点。”   明台微微一笑,这才高兴起来,一脸满足地吃了起来,还傲娇的递给郭骑云一个眼神:你看爷也有曼丽给爷夹菜!   “那你现在在香港做什么呢?”曼丽问了一句。   郭骑云抬头看了一眼明台,后者眼神微动,郭骑云这才说:“就是当保镖。”   “保镖?你要保护谁?”   郭骑云看着明台,曼丽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来保护明台的?”曼丽有些揶揄。   明台脸颊也染了一丝红晕,却又不能否认,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   曼丽心里其实清楚的很,郭骑云和明台认识,又出现在酒店里,昨晚除了她之外的另一声枪声,估计就是他开枪的。   郭骑云无形中似乎代替了她的位置,跟明台成为了搭档,而且做得似乎比她好。   这样似乎也挺好的,她一定会保护好他们,在以后一个人都不许死。   一顿饭吃了较长时间,东聊西聊地差不多也有将近晚上七点,明台提议去看电影,于是三个人去了电影院,看了一场顾兰君主演的电影《貂蝉》。   曲终人散。   黑夜底,寒风冷气森森地在长街上回旋,三个人走在落叶萧萧的马路上,港大的门口隐约可见了。郭骑云落后一步,缓缓地跟着明台和曼丽的步伐,不疾不徐,无声无息。   三个人站在十字街心。   一阵凄婉哀伤的粤曲从街心灯下一把残破的二胡中破茧而出,一个衰老的盲人用一双略为颤抖的手熟练地拉着“下西歧”乐谱,扯着破锣嗓子嘶哑地唱着。   “烽烟何日靖,待把敌人尽扫清,卿你奋起请缨,粉骨亡身亦最应……”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莫名有了感触。   夜里的风吹的还是有些许冷意的。   风吹的曼丽的头发四处飞舞,遮盖了视线。   曼丽缓慢地捋过头发,杏眸亮的异常,水润水润,能隐约在她眼里看到细碎的星光。   “我们三个,以后,一定一定,都要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郭骑云和明台两个男人,一个俊逸贵气,一个沉稳端正,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的如此好看,他们说。   “一定。”   “一定。”   曼丽忽然瞪大了眼,幽暗的路灯下,一个穿着破袍子的男人急匆匆穿过小巷。   “怎么了?”明台见她神态反常,不由得关切地问。   曼丽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酷淡漠,下颌精致的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她说:“我看到了他。”   “谁?”   曼丽冷笑:“还能有谁?我的好父亲!”   明台也看见了,曼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白皙的手背青筋爆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小天使指出一个大大的bug,孤狼是电视剧里桂姨的代号,由于我没注意,把孤狼这个代号给了郭骑云,那以后如果我写到桂姨,我就把桂姨的代号写成孤鹰,这样勉强能圆回来了哈哈哈哈。 其实这一章会让我觉得明台和郭骑云才是一对【doge脸】【大雾】 曼丽(再见):原来我才是那个碍事的人。 明台(深情):我才发现我最爱的原来是你,小孤狼。 郭骑云(面瘫):阿台,我想睡你。 关灯XXOO。 剧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师   曼丽逆着风往小巷深处走着,脚底生风,眼神阴鸷,偶尔有飞驰的汽车开过,车灯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像极了面容娇丽的罗刹。   明台追上去,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低声喝道:“你干什么去!”   郭骑云抿着唇:“曼丽。”叫住她之后又没什么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我要杀了他!”她说。   “杀谁?”   曼丽冷笑一声:“还能有谁!可不就是我那个好父亲,为了钱害死结发夫妻和亲生女儿的好父亲!”   “你,你没看错?”明台问。   “错不了。化成灰我也认得!”于曼丽咬牙切齿地说。“我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杀了他!”于曼丽的脸瞬间扭曲得厉害,一双眸子毒焰四射,杀气腾腾。   明台也知道她家的事情,更是对她的父亲没什么好感:“老天会收了他!”   “老天睁眼了,才让我遇见他!”她像一匹烈马一样,阴毒尽显。“他必须死!”   这时候反倒是郭骑云拦住了曼丽,他的话不多,却一字一句点醒了曼丽:“有些人,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明台连忙接话:“就是,何必一刀给了你父亲痛快。”   曼丽的脸色阴晴不定,默默地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急匆匆的背影,冷笑一声,自从他害死了母亲以后,他们之间那少得可怜的血缘关系也随着母亲一样长眠于地下。   由于成功暗杀了波兰之鹰,戴笠发手谕:“毒蝎淋漓血性,忠勇可鉴,特委任毒蝎为军统上海站行动组组长,孤鹰为副组长,接到命令后,三日内赴任。盼坚忍奋斗,为国建功,另外组织会暗中派曼陀罗随时协助你们,恭喜你们,出师了。”   郭骑云一脸无所谓。   明台好奇的问:“曼陀罗是谁?”   戴笠一笑:“都说了是暗中协助,自然是真人不露面,但你们放心,曼陀罗行动能力很强,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听代号名字倒像个女人的名字。”   “不错,就是个女人,但是可不能小觑啊。”戴笠想起之前经毒蛇介绍与曼陀罗会面的时候,那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神,出神入化的枪法,以及料事如神的计谋,这才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女人。   明台说:“那这次放假可以多给我些时间么?”   戴笠笑了一声:“抱歉,你要失望了,可还有任务等着你呢,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先去找王天风吧,他有话对你们说。”   王天风带着明台和郭骑云沿着萧萧落叶铺满的小径,走在寂静的山林里。树梢上不停有水珠滴落,湿气很重,空气里裹着新翻泥土的香,军靴踩在泥上,一踩一个脚印,很新鲜的痕迹。   “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王天风口气很淡,但是,明台能从这淡淡的口吻中听出老师的“难舍”之意。   “恨我吗?”王天风问。   “怕。”明台由衷地说,郭骑云倒是很诚实,摇摇头,安静的当着空气。   王天风失笑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记得,在飞机上。老师盛气凌人。”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目中无人。”   明台笑起来,依旧很纯很优雅。   “会想念军校的生活吗?”   “会。”   “军校里的人呢?也会偶尔想起吧?”   “会,除了您。”   “我在军校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有的送到了秘密战场,有的送到了郁郁葱葱的荒冢里,有的送到了血火纷飞的战壕。这些孩子有的敦厚,有的清婉,有的温和,有的烈性,都是好人。就算有贪生怕死的,也是好人。他们只是生错了时代,来错了学校,找错了对象,走错了一步。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送走你们,最难熬的就是等待,有的时候,等来你们立功的喜讯,有的时候等来你们失踪的消息,一旦失踪,你们的骨头和血屑,你们的头发和指甲,我都不可能碰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到荒冢去,看看埋在那里的孩子们……”   “为什么不让我们都战死在沙场呢?采取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来考验……我们。是人,谁不贪生呢?”明台说出心里话。   郭骑云似有触动,眼神波动了一下。   “是啊,我把贪生怕死的孩子送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呢?一个贪生的孩子,会毁掉我们整个行动网;一个贪生的孩子,会图自保出卖组织。你们一旦走出这个门,所有的危险都是真的了。行动中无所依凭,没有后援,精神上人格分裂,备受摧残,时时刻刻置身于险境。死亡,对于你们来说,就变成家常便饭了。稍有不慎,就会自我毁灭。一个优秀的特工,唯一的生存根基,就是不畏死!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谁也别信!甚至,包括自己。”   明台深受感触,同时对王天风制伏自己的一系列手段和谈话感佩折服。他心底油然而生英雄惜英雄之意。   “您是专程来跟我们告别的吗?”郭骑云问。   王天风拍拍郭骑云的肩膀:“不,干我们这一行的,不需要告别。”   “将来还会再见面吗?”   “有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老师!”   王天风没有停下脚步。   “我会让您感到骄傲的!”   王天风停住脚步,回眸一看,明台和郭骑云在树林里,站着笔挺的军姿,两个人都是一贯的清雅、英俊、自信满满,一个帅气中透着坚忍不拔的军礼,让王天风步履轻健,他频频回首,看见明台岿然不动,满身都是月光。明台和郭骑云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就像树林中的落叶,凭风升降,飘零而去。对于在特殊军校毕业的学生,王天风从不送行,这是他的原则。   他每次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难舍,在他看来,他们始终都是要舍得的,牺牲对于他们来说,过于稀松平常。   他每次烧毁一份学生档案,他就会怆然心酸。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两套军装和一封书信落在上面。   王天风展开书信,两张纸,一张是明台的字迹,一张是郭骑云的,写着很简单的几句话,几乎没有多余的字,干净、简洁。   “老师,我们杀敌去了。军装等物替我们收着,若战死,替我们烧埋了。若胜利回来,我们还要穿着受勋。老师好好活着,正如我们努力死地求生!学生:毒蝎。”   “一路珍重,平平安安。学生:孤狼。”郭骑云的话虽然简短,却还是让王天风心头微痛,平平安安,这是他们最渴求却求之不得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给曼丽搞了个新的代号:曼陀罗。危险却美丽的花~~~~~~~~~ 如果你是曼丽,面对曼丽她爸害死结发妻子把女儿卖给别人换取钱财的行为,你们会怎么办?如果是我,我不会很圣母的原谅他,我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你们呢? ☆、点醒   夏天的炎热很快便过去了,秋意的凉爽便如约而至。   自从从军校毕业了之后,郭骑云时不时就去找曼丽,偶尔她店里生意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只专注的看着她,锦上添花的生意因为有他那张帅气的脸在,也好了不少,惹得锦上添花里的小姑娘们总爱拿着她开涮,惹得曼丽又好笑又好气。   “骑云,你日后别在我店里杵着了,你好好多休息。”曼丽嗔怪。   郭骑云老老实实地说:“想和你一起吃饭。”   “那你饭点到了就过来好了,何必大老远跑到店里来,虽然夏天过去了,但是秋老虎还是厉害得很,别晒坏了。”   郭骑云摇摇头,他其实只是想多看看曼丽,只觉得那张脸一颦一笑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个还没打发完,明台就走了进来,更惹得那群小姑娘脸红惊呼。   明台插着兜漫不经心地挤开郭骑云的视线,站在曼丽面前,笑眯眯地喊了一声:“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后头的郭骑云忍不住抗议:“是我先来的。”   明台只觉得这根木头太煞风景了,却还是幼稚的顶嘴:“我就插队了。”   “你们俩够了。”曼丽耳根子染上一丝红晕,眼波流转,不痛不痒的瞪了他们一眼,“一起吃饭。”   自从明台知道郭骑云和曼丽私交甚好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愈发觉得郭骑云那张死人脸碍眼的很,他也知道,郭骑云心里估计也觉得他碍眼。   明楼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他住在周佛海的公馆里,安排、调配着“和平大会”的安保事宜。由于天皇特使在香港遇刺,南京新政府除了深表遗憾,同时也加强了对参加“和平大会”新官员的保护措施。随着“和平大会”日程表时间的推进,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和各方政权的压力已经将明楼死死地遏制住。他连呼吸都会感受到空气里的枪火味,他快累得支撑不住了。   阿诚告诉明楼,明镜打电话到新政府办公厅,要明楼回家一趟。阿诚说:“大姐这几日心情不好,家里还有要紧事要您回去处理。”   纸终究包不住火,明楼成为汪伪政府的政要高官并处决了几十名抗日分子的事情传入了明镜的耳朵里,气得明镜抽了藤条难得动用了一次家法,狠狠抽了明楼几十下,并让他跪在明家列祖列宗前一夜,明楼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让大姐知道他的间谍身份,只能默默忍受着,一言不发。   这趟电话打得不早不晚,对明楼而言正中下怀,他顺水推舟,就跟周佛海告假一天,周佛海知道他连日操劳,嘱他好好休息一下,凡事切莫太过焦灼,身体第一。   汽车上,明楼心底盘算着怎么回家跟明镜周旋。他每每想到明镜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犀利的言语,就很头疼。但是,再头疼,他也要去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而且,他始终相信自己巧舌如簧,有四两拨千斤的能力,他会巧妙自如一次又一次转移阵地。这一次,他会很主动地出击。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粉碎行动”已经开始了,一分一秒自己也耗不起。   曼丽知道这回粉碎行动会让明台遇上程锦云,心情愈发烦躁,就连画图都没心思。   绣娘梅冬看着曼丽心不在焉,搬了条凳子坐在曼丽身边,眨巴眨巴眼睛:“锦瑟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曼丽执针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看着自己只绣了一半的兰花,低声道:“没有。”   小丫头娇憨的笑笑:“锦瑟姐姐,你知不知道你面上写满了我好烦我好烦我好烦?”   曼丽苦笑:“有这么明显?”   梅冬点点头,然后试探地问道:“锦瑟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曼丽一顿。   “是那个老实的郭先生么?”   “你别瞎说,骑云他就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梅冬笑眯眯的说:“那就是那个明先生了,锦瑟姐我看得出来,你对郭先生和明先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被她说中心思的曼丽忍不住脸红:“你才多大,小丫头片子就学人家情情爱爱的。”   梅冬忍不住抗议:“真的,明先生一来你就会笑,而且眼神会老是故意不看他,但是你看郭先生的时候,唔,就像看自己的弟弟一样。”   少年时爱慕的那个人,付出了所有青春和热情,带着爱情的幻想去付出真心的人,最后要么是输给了现实,要么还给了岁月。   她还庆幸,她还喜欢的人还是他,但是她不确定,明台是不是没变,固执的明家小少爷,不知道会不会为她而改变。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   梅冬笑的眉眼弯弯:“可是明先生看着郭先生的眼神,就像情敌一样,锦瑟姐,我觉得明先生也很喜欢你。”   曼丽自诩看得透彻,在情字上却还是如同俗人迷雾看花,蠢笨的不可思议,但是心跳却还是因为梅冬的一席话忍不住跳快了几分。   “不过。”梅冬挥挥拳头,小脸上是趣意盎然的神色,“锦瑟姐,你得让明先生说出来对你的心意,你这样半推半就可不行!”   曼丽噗嗤笑了,心中隐隐有些跳动的火苗,那个念头一旦滋生,便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她可以大胆一次么?可以相信明台对于程锦云并无男女之爱么?   天空低垂在树梢头,颜色青灰,青灰得愈来愈厉害,浸得树梢神经质地发颤,尽管风很轻,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明台看了看表,他在等待着,远处渐渐有火车的隆隆声传来。   “准备行动。”明台随手拎起搁置在脚边的黑色皮箱。他回头看看一身劲装的郭骑云,说:“记得,在松云公路会合。”   郭骑云点头,拎起另一只装满TNT炸药的皮箱骑上瘦马,奔驰而去。   “粉碎计划”进入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的明台其实挺幼稚的,郭骑云这个小可怜,曼丽终究不是属于你的hhhh 话说我很喜欢那个绣娘梅冬,嗯,把这个娇憨的小姑娘许配给谁呢?阿诚?明楼?还是郭骑云?哈哈哈 郭骑云其实还有个暗恋者呢,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曼丽老家的那个林秀秀小姑娘啊。 下一章预告:程锦云粗来作妖了。 ☆、程锦云   “樱花号”专列呼啸着穿过山洞、穿越隧道、穿梭向前……   大风猛烈地刮着地皮,苏州站台上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日本军人的刺刀,一排排铮亮地对着天。一片白烟袅袅升起,笼罩在月台上,汽笛长鸣,哐啷、呕啷!一辆专列缓缓地进站。   专列一共十节车厢,前面两节车厢,一节为日本宪兵警卫用车,一节是日本随车军官用车。专列中间的几节车厢有餐车、特使们的软卧、台球室、小型咖啡室。最后三节车厢,一节是厨师烹饪用车,一节是列车员用车,一节是外围汪伪政府警卫用车。   几位在苏州站登车的日本侨民及开会官员正在前面车厢前接受十分礼遇的检查。明台拎着皮箱出现在月台上,他看见一名身材修长的女子正在后面的车厢门口接受开箱检查。   “我是中村先生的私人医生,千代惠子。”程锦云夹着舌头,用生硬的中国话跟一名汪伪军警的小头目说话,“中村先生的心脏不太好,他叫我乘这一趟军列去南京,随行照顾他的起居。他说,他已经跟您们说好的。”她低头,很标准地一躬身。   中村千树是日本著名的经济学者,也是一个中国通,是“和平大会”一再邀请,险些没请到的一位专家。所以,随车小头目很清楚、明白。   “惠子小姐,您是日本哪里人啊?”   程锦云一愣,旋即脸上堆笑,说:“长崎。”   “哦,长崎。好地方。”小头目突然用日文说了两句话,“我在长崎读过一年书,特别喜欢长崎的温泉。”   程锦云不会说日语,此刻冷汗直流,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提箱,那个手提箱很别致,上头手柄包裹的麻布是很复杂的湘绣,明台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这次的接头员。   明台连忙上去用日语和程锦云寒暄,程锦云一开始懵了一下,后来才意识到对方在帮她,很上道点点头来圆场。   “你是小野三郎?”小头目歪着脑袋想,说,“你不是请病假了吗?”   “偶感风寒,已经好了。正巧,横田君托我、托我带几块表去南京。”明台低声说着,显得很神秘。横田是南京铁路局局长,所谓的几块表就是走私,日本列车员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小头目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大有中国人占了小日本上风的一丝可悯可悲的民族自豪感。   明台打开自己的皮箱,除了随身衣物,另有一格装着各式手表。明台取了一款极为精致的手表,悄悄塞给小头目,说:“刚上市的瑞士表,绝对正宗货。”   他一摆手,示意明台赶紧上车。明台回头还不忘替程锦云拎皮箱,他说:“惠子小姐,异国他乡,有了您的陪伴,这寂寞的旅途真是太美好了。”   程锦云终于答话了:“谢谢小野君。” 见危机过去,她这才敢抬头看了一眼帮她的人,很高,阳光淡淡匀称勾勒出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眼睛如黑曜石般乌黑明亮,很是英俊的一个男人,程锦云忍不住红了红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明台和程锦云大概都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尽管他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对方要做什么。他们的内心都很清楚,大家目标一致。   “刚才谢谢你。”程锦云咬着唇小声说,“要不是你,我可能就露馅了。”   明台眉头微蹙,语调冰冷:“你下次最好不要冒充日本女人,你一点也不像。而且,你的日语并不好。”明台给她一个忠告。   程锦云脸红红地道:“这时候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语气却不像反驳,倒更像是小女儿般的撒娇。   明台瞥了她一眼,神色带着一丝嘲讽,他本来就不喜欢没有准备就去冒然执行任务的人,办不好事情不说,还害得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很不巧,这位小姐什么都占了:“我搞不懂为什么会让你过来,不过,麻烦你日后好好收敛一下自己的蠢笨,我不喜欢跟太笨的人合作。”   “你!”被他这么一说,程锦云有些恼羞成怒,“正巧,我也不喜欢跟狂妄自大的人一起合作。”   夜幕悄悄降临,“樱花号”专列像一条蜿蜒爬行的火蛇,喷吐着毒焰,朝前飞跃。   程锦云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说:“我想吃点东西,叫餐车好吗?你想点什么呢?”   有人事先把她所需要的炸弹预置在列车内的餐车里了,她只需要把炸弹搁置到最佳爆破点即可。   “我们合作吧。”程锦云低声道,“如果合作,胜算及生还概率都会提高。”   不必了,我觉得各自为营比较好。”明台冷漠拒绝。   “我觉得,团结协作更利于开展工作。”程锦云急切道。   “两边动手,如有一方失误,另一方还有取胜的希望。”   “一方失败,另一方很可能陷入困境,被迫取消行动。”   明台有些不耐烦:“那是你,我绝不可能失败。”   列车开进隧道。   包间里除了微弱而昏黄的灯泡,勉强有模糊的光影外,几乎一片昏暗。   明台拆开自己箱子底夹层,小心翼翼地取出TNT炸药,程锦云守在门口,看着他组装炸药。   雷管、炸药、起爆器,明台手法熟练,速度一流。   “你怎么设计的?”程锦云问。   明台没理她,将炸弹准备好了之后,让程锦云带着炸弹偷偷潜入厨房里,将炸弹放进饭盒里,装进餐车,确保没人发现后,再偷偷出来。   他们穿过汪伪军警的包间,发现整节车厢的军警都睡过去了,风在空中呼啸,沿途树木在眼前狂奔,风很暴烈,程锦云在风口里站着,她的两颊和鼻尖都泛起红色,明台的头发被吹得根根直立。   明台、程锦云同时看表,十点十五分。   “离爆炸时间还有三分钟。”   明台、程锦云把车尾铁链取下来,面朝车尾,和火车的运行相反的方向,后退数步、助跑,二人一左一右跳出车门。明台身体努力朝前倾,双腿减缓了冲力,稳稳落地。程锦云没有那么幸运,她落地姿势向后倾,没有及时控制住平衡,重重摔倒在铁轨边。   火车像一条火蛇飞速划过二人的视野。   十点十八分,巨大的爆炸声铺天盖地随风席卷而来。   “樱花号”专列大爆炸。   郭骑云此刻就埋伏在爆炸附近的铁轨边,她手按电钮,路轨也被炸飞起来,大爆炸后紧接着又一次大爆炸,从里至外,从下到上,飓风裹挟着霹雳、闪电劈面砸来,落网鱼虾,绝无生还之理,这是明台的双管齐下。路基下一片狼藉,血肉翻飞;铁轨上,前前后后都是炸点,火光冲天!   远处的公路上,阿诚默默地看着滚滚烟尘和猛烈飞奔的红色光焰,他发动了车子,车子碾过尘土,像平地刮过一阵旋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电视剧里我就很想吐槽这个程锦云,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让明台给她收拾烂摊子的,人设玛丽苏小白,做事拖拉磨蹭还做不好,但是编剧的神来一笔,就让明台爱上了,简直不可思议,心疼我曼丽十秒钟。 我一定会把程锦云这个作妖的女人搞死的【握拳!】 ☆、发现彼此的新身份   上海,新政府办公厅。   深夜,整幢办公楼的灯,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亮了起来,一处接一处的电话铃声骤响,伴随着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接电话声、电台滴答声、英文打字机的敲击声、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新政府办公厅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汪曼春穿着海军军装,脚步如飞地从楼梯上走来。   她想着,此刻的明楼最需要人去安慰,需要女人在他的身边。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明楼倦怠地强撑着身子,双眼凝视着大玻璃窗外……透过被大雨冲洗、雨水淋击的窗户,外面的一切不是愈来愈模糊,而是愈来愈透明。   专列,火龙,血肉横飞,飓风霹雳,万钧雷霆。   他心底的振奋是无声的,重锤出击,要让一种“畏惧”、“恐怖”植入侵略者和汉奸的神经,永世惊魂。   “师哥!”门被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泪地出现在门口。明楼的一个秘书张口结舌地想解释,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明楼挥手,示意秘书关上门。。   她看见明楼一脸倦容,僬悴不堪,心疼难忍,泪水像是决堤的口子横冲下来   明楼沉默着,注视着汪曼春的刘海和泪眼,他抚摸着她的刘海,说:“你知道今夜意味着什么吗,曼春?”   汪曼春哭泣。   “意味着,暗杀活动从秘密到公开!从半遮半掩到明目张胆!不再是秘密战线上的暗战,而是主战派向主和派的公然挑战!不惜滥杀无辜,实施暴力手段!其实,说穿了,杀戮是战时的常态,和平宁静才是意外!”他慢慢推开汪曼春。   “我们的战线连亘五千里……千古未有之惨绝人寰。”他举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精美的咖啡杯,往青砖地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杯子被摔得粉碎,但是面上仍是平静无波。   “师哥,你别这样。”汪曼春说,“我明白,你的心里很苦,可是,你已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抗日分子猖獗,非你一人之力可挽狂澜。曼春虽是小女子,既上了汪先生的船,断没有中途转帆的道理。曼春当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也为师哥铲尽绊脚石。”   明楼听她话音,分明有了什么具体打算。他心底一下千回百转地打了一个个问号,问还是不问?打探明晰还是袖手旁观?   不宜主动,宜观望。   “曼春。”他温情脉脉地将汪曼春的身子扳正,说,“这几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让我即感佩又心疼。”   汪曼春受不住他的眼神,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掉入他深邃的眼神里。   “师哥,只要你开口,曼春什么都肯为你做。”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楼微微叹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淋漓大雨,眸色淡的如同琥珀。   “师哥,我能替你做很多事。”汪曼春急于表白,“师哥,我们情报组侦听科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地监听、截获,勘测到了电台方位,如果,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急着赶过来看你,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   明楼的手指尖轻微颤动。   “师哥,找到了秘密电台,不论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都为我们破获反政府组织打开一个缺口。”   “曼春。”明楼昂起头,神色不明,嘴角却还是微微一笑,“有你真好。”   “师哥。”汪曼春终于看到明楼脸上的一缕微笑,又脸红又惊喜。   明楼去了锦上添花,几个绣娘都在忙着绣样,因此整个店都是曼丽管着,索性曼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来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看到他眼神微微一动,随即笑着问道:“先生想要买什么?”   “想要买一条绢帕,适合女士用的。”   “那先生想要什么花色的?”曼丽说着,拉开一个柜子,里面陈列着一派花色各异的绣帕。   明楼微微倾身,假意挑选着花色,随即无声说了一句:“找到汪曼春发现的秘密电台,销毁。”   曼丽颔首,然后挑了一条绣着牡丹花的绣帕递给明楼:“这条是用双面绣的牡丹,很是适合,您觉得呢?”   “甚好。”   曼丽大致能估计出电台的位置,她隐约记得那个电台发送了关于一些粉碎计划的行动指事,但是却被汪曼春的人截住了信号,索性用的是密码字符,汪曼春没法破解,粉碎行动这才得以圆满完成。   这次她没有参加暗中协助就是因为有程锦云在,她对于程锦云无关偏见,只是莫名的不喜她的思想,凭什么用家世去决定一个人的好坏?程锦云面色没有显露出来,但是曼丽看得出她的眼神看向她时,莫名带着一丝不屑,只因为她知道,有个做过妓女、染过病、坐过牢的女人疯狂的爱着明台,而且这个女人在明台心里的分量也不小,于是她觉得不屑,轻蔑的眼神出卖了她温柔的脸庞。   而现在她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有一个干净的身体和灵魂,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程锦云是平等的。   曼丽换好衣服,给自己化了一个很丑的妆容,看着镜子里的布满雀斑的脸,以及故意画丑的眉毛,曼丽满意的笑了,这下谁都认不出她来。   夜很深,秋天的夜晚带着嗖嗖的凉意,天空低垂在树梢头,颜色墨黑,曼丽举着一个小小的电筒偷偷潜到那个电台的藏匿地点,电筒的光不亮,只有小小的一束黯淡的光,正准备销毁,突然看到地上有个不属于自己的影子的时候,曼丽警觉的屏住呼吸,右手悄然从侧兜掏出一把枪,等待着时机千钧一发一击必中。   突然感觉到来人浑身而泛起的杀意,曼丽神经瞬间绷紧,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过身起来举起枪对准来人—   他居然躲过了!而且一个手刀打掉了她的枪!   曼丽蹙眉,这次对手可算是劲敌了!   曼丽关了手电筒,在黑暗里跟他赤手空拳搏斗了起来,难分高下。   只听得见黑暗夜里呼呼呼的拳风撕裂这一地的黑暗。   也不知是谁打开了开关,光明照亮整个地下室,两个人的打斗才硬生生的戛然而止!   明台有些犹豫的开口:“曼丽?”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重点来了,重点是曼丽化妆化的其丑无比,但是真爱的明台一眼就认出心上人了,哈哈哈哈哈 下一章明台就会发现曼丽是那个传说的曼陀罗!震惊脸! ☆、晋升   曼丽下意识就要遮住脸,可是就在她想要逃离的时候被明台一把擒住胳膊,硬生生拖到自己面前来,双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了:“曼丽,我知道是你。”   不是吧,这么难看的妆容都认得出,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么?曼丽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   明台擦掉她脸上的粉和油彩,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曼丽蹙眉,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真的要据实以告?可是这样会有些麻烦。   “你别试图对我说谎,我看得出你心里在想什么。”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朦朦胧胧的。   曼丽干脆耍赖:“你既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何不一并连我的身份也猜了去?”   明台抿紧唇,眼神是少见的严肃:“这个真的很重要,这个地方是个机密之地?如果你……”明台不敢想下去,如果曼丽是汪伪政府的人,那他……会狠不下心肠。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曼丽直视他的眼睛,很是专注。   “我不会臆测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我只相信耳听为实,曼丽,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信。”明台的眼神像幽深的湖水,折射出明亮的光线。   曼丽心头微微一动,她仰起头,好似是想看到他眼神里:“只要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你都信?”   “我都信。”明台紧接着她的话尾回答。   这才是她爱的那个明台,善良,正直,玩世不恭,热血,却偏偏比谁都细腻。   曼丽摇摇头:“我不是汪伪政府的。”   就这么一句话,让明台瞬间轻松了许多,一直憋的气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呼出去了。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曼丽:“是来销毁东西的。”   明台看她的眼神突然就变了,猛然凑近她,曼丽的呼吸淡淡拂在他的脸上,带着些兰花香气,他压低了声线:“曼陀罗,一种高贵稀有的花朵,典雅而神秘,看起来清丽妖娆,还含有几丝妖艳,却含有剧毒,你喜欢这种花么?”   曼丽躲闪着他的视线,心中也知道明台猜出了几分,有些羞恼:“我不可以是么?”   明台很是愉悦的笑了,笑的很开怀:“可以可以,我求之不得。”   销毁了东西了之后,两人打道回府,曼丽感受到明台的愉悦,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跳动着开心的细胞。   曼丽犹豫了很久这才开口:“明台,你和骑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人么?”   “嗯,有很多人。”明台眼睛一斜,“郭骑云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有很多艳遇。”   “你说什么呢?”曼丽难得嗔怪,“我是说有没有遇到接头的人。”   明台想了想说:“有,之前粉碎计划的时候,遇到一个接头人,蠢笨至极不说,还得让我给她收拾烂摊子,女人就是麻……当然有些女人还是很好的。”看到曼丽的眼神明台迅速改口。   曼丽心里偷偷欢喜着,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是谁?说不定我也有所耳闻。”   “一个叫程锦云的女人,长得虽然好看,可是华而不实。”明台撇撇嘴。   “……”   此次刺杀行动,极大地震慑了日寇,震慑了汉奸。这也是“国共”联手抗敌之成功杰作。延安党中央通令嘉奖参与“炸毁樱花号”的上海“锄奸”小组,并给予集体二等军功。   国民政府蒋介石亲发嘉奖令,表彰这次国共谍报战线上的成功合作。   “……鉴于‘毒蝎’英雄虎胆,智勇双全,成功实施‘粉碎计划’,歼敌一百七十五名:热血英豪,功勋卓著,破例晋升少将军衔。并赐予四等云麾勋章一枚,中正剑一柄,孤狼辅助有功,晋升为副少尉,赐予中正剑一柄,望再接再厉,杀敌报国。”军统局上海站A区站长宁海雨在上海法租界一幢秘密办公楼里亲自替明台和郭骑云授勋。   明台和郭骑云佩戴好军衔,胸前挂着光灿灿的四等云麾勋章,腰悬中正剑,立正敬礼。   “明台/郭骑云自当洒尽热血,杀敌报国!”   他以这次完美出击,获得荣誉及信任,算是给自己的上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宁海雨面露欣慰之色,“上海站A区行动组,我就全权重托了,这里是行动组的成员名单及联系方式   宁海雨交给明台一份名单。   “宁站长,听说前任组长‘毒蜂’于一个月前壮烈殉国,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牺牲的?”明台手握名单,很认真地询问宁站长。   宁海雨脸上浮起一层朦胧的雾光,他低着头,很惋惜地说:“‘毒蜂’是我的老部下,他太自信,太自负。上个月前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我命令他蛰伏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可是他不肯听,继续活动,被76号的汪曼春给当街打死了!”   “汪曼春?”又是汪曼春这个女人。   “对,76号,现在是‘二春’当权。一个是情报处处长汪曼春,一个是行动处处长梁仲春。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要对付的劲敌!”     他在宁站长面前展开了行动小组名单,看到第一行第一个名字:曼陀罗。曼丽?   郭骑云看了一眼明显心情很好的明台,心里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高兴?   “曼陀罗也在?”明台心中有着欣喜。   “对,曼陀罗虽然是女儿身,可是很是机敏,头脑也好,相信能跟你们配合的很好。”宁站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秘密文件递给明台,说,“这是‘毒蜂’留下的行动组刺杀伪政府官员的一份名单,附有计划表。你可以拿去做参考。你可以执行前任‘毒蜂’的计划,也可以自己拟定最新行动方案。我的办公地点每三个月换一次地址,我会跟你保持联络的。”   “是。”   “在敌占区,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隐蔽和保护好自己,你跟孤狼随时随地都要以一个伪装者的面目来示人,要学会舍取藏拙。”   “明台/孤狼谨记长官教诲,一定不辱使命。”明台眼睛亮晶晶的,连带着郭骑云心中也燃起了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会不会甜到腻? 哈哈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明台和曼丽会上同一个战场战斗,热血为国和爱的人都在身侧,感觉想想都觉得很美好,超燃! ☆、年夜饭   1940年2月7日,除夕。农历一年岁末的最后一个寒宵。   黄昏刚过,一排排街灯照影,昏黄的灯光与天光交织在一处,天上不时绽放着五彩烟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满大街的虚假繁荣。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们举着小日本旗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中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新年。郭骑云从一个石库门的小巷走出来,他压了压礼帽,低着头,踩着青石板上的碎雪,很谨慎地往前走,沿途花灯挂满了树梢,红色的彩带扎在沿街铺面的屋檐下,天空飘着雪花,看着满天随风升降的雪,郭骑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加快了步伐。   曼丽的锦上添花已经关门了,梅冬几个绣娘一早便领了赏钱回家过除夕去了,就剩曼丽一人在整理着店铺,看到郭骑云进来,曼丽的脸上有些欣喜。   “骑云,你怎么过来了?”   郭骑云抿唇笑:“除夕夜就应该一起吃饭。”   “似乎你每次来找我都为了吃饭。”曼丽笑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我给你做了一套新的衣服,你赶快去里面换上试试。”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郭骑云。   郭骑云愣愣的:“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曼丽嗔怪,“怎么傻乎乎的。”   郭骑云捧着盒子去了更衣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果然让曼丽眼前一亮。   黑色呢料大衣,用的是上好的粗呢,笔挺阔直,长及膝盖,在衣襟出用湘绣绣了一个云字,精美异常,裤子柔软,衬得他身材更为修长,郭骑云有些拘束,有些不自在。   曼丽笑着说:“挺合身的,穿上暖不暖和,我特地给你做了两层呢料,就是怕你冷,这衣服里暗袋挺多,你可以放很多东西。”   郭骑云的耳根罕见的染了一丝红晕,眼睛里亮晶晶的,语气郑重:“我很喜欢。”更喜欢为我做衣服的你。   郭骑云语气太过正经,到让曼丽有些不习惯:“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不分彼此,有什么可见外的。”   虽然不喜欢曼丽对于他俩关系定位为亲人,但是郭骑云喜欢她话中的相依为命这个词,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跟她相依为命的只有他,他的生命是她给的,他见证了她最少女的时刻,日后也一定有他在她身边。   郭骑云突然伸出手碰了碰曼丽的脸颊,正想开口说什么:“曼丽,我……”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突然有人漫不经心地大声开口。   明台耳朵冻的通红,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大衣,围着黑色的围巾,眉眼、头发、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框上,明明唇角上扬,张嘴说话的时候哈出了白气,可是眸底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带着些愠气和阴郁。   他在生气。   可是,无缘无故,气什么?   曼丽说:“有事?”   明台似乎更生气了,硬邦邦的开口:“大姐让我叫你们去明公馆吃饭。”   郭骑云对外宣称是明台大学时候的同学,因为家里无父无母,这才跟着明台回到了上海,惹得明镜对郭骑云又是疼爱又是怜惜。   曼丽愣愣的:“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今天是除夕啊,当然要一起吃年夜饭。”   “可是我不是明家的。”   “会有机会是的。”明台快速的回答,不给曼丽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把门关了,跟我回家。”   曼丽还想说些什么,被郭骑云拉住了手:“曼丽,既然明大姐有这番好意,我们就去吧。”   明台眼神明显不善的晃了过来:“你们还不快点,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多日未见,他神色依旧潇洒自如,眸光熠熠,眼神依旧明亮锐利,线条优美的下颌冒出了许多胡髯,却还幼稚的如孩童一般。   曼丽摇摇头,不理会他,侧着头跟郭骑云说话。   小年夜,明公馆贴上了春联,挂起了红灯笼,门口还挂着福字,厨房大厨们掌勺,正在做年夜饭,飘荡着一阵一阵的香味,小厮们都得了新衣服,喜气洋洋,这一晚也不用干活,只等着厨房给他们开小灶,明公馆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小年夜下人们可以休息,而且有衣服穿,也能围在一起吃陆公馆厨房大厨的菜肴,这是对他们的补偿。这天晚上家家祭灶王,从一擦黑儿鞭炮就响起来,随着炮声把灶王的纸象焚化,美其名叫送灶王上天。在前几天,街上就有多少多少卖麦芽糖与江米糖的,糖形或为长方块或为大小瓜形。按旧日的说法:用糖粘住灶王的嘴,他到了天上就不会向玉皇报告家庭中的坏事了。   明镜难得穿上曼丽送给她的一袭淡紫色的裙子,披着毛茸茸的披肩,褪去以往的厉色,神色难得多了一丝温和慈善,瞅着曼丽几个进来了,笑道:“你们都来了,赶快坐下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醋意满满!下一章告白!!!!!!!讲真!!!!!!!!!甜死人! 今天去考了三级,结果吧不知所云,一个都没听懂,阅读理解选词填空全靠蒙~【手动再见】 ☆、告白   曼丽笑眯眯道:“明姐姐穿这身真好看。”   “你这丫头。”明镜嗔怪,“成日没脸没皮的,嘴上跟抹了蜜一样。”   “哎呀,还站在门口受着冷风吹干嘛呀,都快进来呀,厨房的菜都端上来了,都进来吃饭吧。”胡婶子在后面笑盈盈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胡婶子的故意还是无心之意,她坐在明台的左手边,挨着是郭骑云。   不过,今晚菜色太过油腻,让素来喜食清淡的曼丽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   明台无声地看了她半晌,然后低声吩咐胡婶子给她上了几碟小菜,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大盅的银耳燕窝,一碟蟹黄羹,一碟毫无一丝油光的素炒嫩笋被放在她的面前。   曼丽诧异地看着明台,明台拾起勺子舀了一勺蟹黄羹到她碗里道:“是北平的师傅烧的,还挺地道的,你尝尝。” 明台看了他,见他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毫不扭捏,心下一动,低着头吃了起来,味道果然很好,让素素食欲大开,吃了一小碗的米饭。   郭骑云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手指微动,勺子里的东西是他不爱吃的嫩笋,却错了时间,再也送不出去了,放在嘴里嚼了嚼。   真苦。   夜色寂静,寂寥,冷落,无人。明公馆此时很是安静,白日时所见的喧哗与热闹,在此时没有了。黑暗重重,没有灯火,有的只是厢房里映照的一点微光,还有就是草地上落有积雪的白光。   周围的梅花傲然绽放着,发出幽幽的清香,荫影浓重,曼丽抬起头,望了望疏朗的树梢,没有树叶,枝头空旷,没有语言,一副冷峻的神情。在浓重黑色的夜幕上,有一钩微黄的弯月,弓刀似的,再就是稀疏的简单几颗星子,星子像是镶嵌上去,遥远而渺小,看上去就像是钉在天上的钉子。莫名的,曼丽就是觉得有些孤独。   其实有许多事是你不用去想它,它永远在那里的,好似多少年前的一轮明月,它总是在你的心里悬挂着。月的光茫遮遮掩掩,影影绰绰,宁静而悠远。进入月光便仿佛进入一种朦胧的梦境,而且你纵然知道它只是一个梦境,也让你就那样的想投入而不愿醒来。   曼丽觉得有些冷,捂着手在手心哈气。从嘴里呵出的白气袅袅升空,直至彻底融入寒冷的空气里。   “很冷?”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曼丽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他:“明台?”   明台双手插着口袋,衣服没有扣好,长身玉立地站在梅花树底下,神色带着些漫不经心,他走向曼丽,把拎在手上的披风给曼丽披上,他为她系好带子的眼神及其认真,离她的距离很近很近,仿佛只要她一个抬头,就能吻到他的唇。   “你怎么在这里?”   “醒酒。”明台靠近的时候带着一股绵延的酒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语句就像带着醉意,密密地喷在曼丽的脸颊。   曼丽只觉得热得不行,满脸绯红,亏得是夜色太过浓重,这才不被明台看了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先讲话,直到明台开口,声线微微沙哑:“想要看烟火吗?”   “什么?”   “我带你去看烟火。”明台突然拉起她的手,大长腿一迈,带着她跑出了明公馆。   直到很多年以后,直到明台和曼丽都垂暮,垂垂老去,都忘不了这一幕。   年轻的男子眉目温柔,语调含着醉人的宠爱,他说,我带你去看烟火。而后紧紧握着女子的手,与她并肩看了一场举世无双的烟火。   他牵着她的手是温热的掌心,曼丽忍不住微微握紧他的手,而他似有感应到,握的更为用力,她的脚步应和着她的心跳,寂静的道路上只听得到她和明台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似乎周围的场面一下子被虚化掉,就好像在漂浮不动的海里面,四周悄无声息,前方是明台高大的背影,和冒着汗的鬓发,心里那点不安孤单全被他所取代。   当他停下脚步时候,曼丽喘着气这才发现他们到了河边,然后就看到明台对她眨眨眼,从隐蔽的石堆后挖出一大堆烟火,看到池曼丽吃惊的神色,明台就跟小孩子一样笑的无比纯粹,冲她眨眨眼睛。   “你……这烟火……”曼丽难得有点口吃。   “我回明公馆之前就让阿诚哥买好了放在这里。”   “为什么?”   明台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为什么,我心里想带着你来看,我就这么做了。”   曼丽站在一边,看着明台笨手笨脚地把烟火摆好,点燃了一支烟,用烟去点燃引子,然后丢了烟,立马跑到曼丽身边。   下一秒,捂上了她的耳朵,曼丽没有回头,只是感受着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后颈那温热的酥麻感。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寂静,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烟火骤然绽放,铁树银花,璀璨了整个天际。烟火的美丽,如此短暂,却如此的奔放,如此热烈。即使只有一秒的生命,也要做到最完美,开放的最灿烂。   曼丽哇了一声,无数烟火重叠在一起,五彩斑斓,闪闪发光,天空也成了光的海洋,渐渐变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坠落下来,漂亮极了。   之后,他们只是坐在河堤边,看着满天无边无际的烟火,心里却是从未过的宁静。   也许是这一刻太过美好。   也许是这一刻身边有他。   明台仰着头,突然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曼丽一怔,转头看着他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没有转过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火,似乎很是专注。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淡化了许多,反正这篇小说就是为了明台和曼丽谈情说爱的,有些剧情上的BUG我可能没办法避免,大家见谅啊 你们说!甜不甜!苏不苏! 下一章更新在22号!这几天是台风,小天使们要注意安全! ☆、不是一路人   明台终究是没来得及听到曼丽的话,因为他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刺杀汪芙蕖,必须连夜行动,明台眸光深深,似是想说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开口,看了一眼曼丽后,转身离开。   76号的刑讯室里,一片阴暗,潮湿。一股股霉味夹着腐肉的臭味扑面而来。有人拉开地下室的铁门放明楼进去。明楼借着微弱的光线,掏出湘绣丝帕,捂住口鼻,慢慢地走下台阶。   他听见了一个泼妇般的凶残号叫。   “你去死吧!去死吧!杂碎!”   汪曼春用力、使劲地用军靴踩着一名受刑者的脸部,受刑者的嘴巴、鼻子一片血污,伴随着一声声惨烈的叫喊,受刑者在血污间抽搐,双手痉挛。汪曼春拔出手枪来,异常残忍地、枪枪打在受刑者的肺上,受刑者的肺部一片血洞,被打成了窟窿。   受刑者终于解脱了酷刑。   明楼刚一进来,就目睹了汪曼春的杀人手段,冰冷的水池里漂浮着一具年轻女性的裸、尸。   看到眼前的一切,汪曼春三个字彻底化为刽子手的符号。残忍、恶毒、凶暴,杀人的机器。   他从“恋爱”到“放弃”,从“放弃”到选择“利用”,整个过程曾经充满矛盾、自责、自惭。但是,从今日起,他再也不用背负任何道德上的歉意和爱情上的愧疚了。   因为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畜生,而不是人。   一个清晰的杀人镜头、一具漂浮的女尸,无声的控诉,足以摧毁一千次汪曼春娇羞的回眸,一万回珠泪盈盈。   明楼站在刑讯室的中间,静得逼人。他的突然出现,让汪曼春一时心慌意乱,有些手足无措。   汪曼春清晰地看到明楼眼中掠过的一丝厌恶的眼神,仿佛自己的心口受到尖锐利器的撞击,她慌忙把手枪插回枪套,把双手放到背后,好像自己手上沾了血似的,军靴也很快从尸体的脸上挪了下来。   明楼发现了她的惊慌,他咳嗽了一声,问:“他们是什么人?军统,中统,还是共产党?骨头这么硬。”他把手帕揣回口袋里,掩住眸中的一丝厌恶。   “他们什么都不是!”汪曼春很颓废,语调有一丝悲伤。“电台被人销毁不说,我叔父前几日也莫名暴毙!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却死了,肯定有内鬼!我要杀了他!”   明楼面上流露出一丝悲恸:“汪老先生……一定要为汪老先生找回公道。”   “这个佣人就是照顾叔父的,可是事情发生了也没见到她人,她一定是奸细!”汪曼春恶狠狠的开口,她一看到明楼,瞬间语气温和下来, “不说了,师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是啊,今天是除夕。我知道你的习惯,凡除夕夜都是不肯回家的,我叫阿诚给你在‘绿波廊’点了草头圈子和红烧肉,浓油赤酱的,都是你平素最爱吃的。我都事先替你品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我和阿诚巴巴地给你送来。听人说,你一直忙着工作,我就下来看看你。”   “师哥。”汪曼春眼圈一红,“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我爱吃什么也只有你记得。这个世上,没人再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嘿,大过年的,不许哭!”明楼笑起来,“这里的空气太污浊了,我们上去吧,吃完晚饭,还能出门散散步。”   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铁门外是荷枪实弹的卫兵。   他们从狭长的走廊走到高洋房外,西花棚下,那里一座两间的楼房就是汪曼春主管的电讯室。   西花棚的院子里月光幽静,弹痕累累的墙从明楼眼底划过,提示着这里随时随地都在杀人,有的时候是有目的地杀人,也有的时候是发泄郁闷而滥杀平民,这就是76号的铁律。杀人掩饰胆怯,杀人树立生存的信心。   两个不同道路上的人,形影不离地走在一条路上。   雪地里,有一把很大的黄色伞撑着,街灯下,一口大铁锅里热气腾腾地翻炒着栗子。棕色的栗子和无数黑糊糊的石子被一个大铁茫子来回翻动。刷、刷、刷……有节奏地把一股股栗子诱人的酥软香飘送到小巷深处。   香气和热气,勾引行人留驻,掏腰包。   明台从小巷里走出来,被温暖香甜的气息所吸引,忽然,他看到一个娇小清瘦的背影,穿着厚厚的夹袄,站在前面,声音温和柔软:“老板,称半斤吧。”   “小姐,半斤也要一块六角的。不如你买一斤,我收你三块钱。”小贩说。   明台走过去,和那女子肩并肩,说:“来一斤,我请客。”曼丽一回眸,看见明台,她杏眸睁圆,整张小脸陷在毛绒绒的围巾里,娇俏的紧,她眼眸里还有一丝错愕:“你回来了?”   明台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不回来我还能去哪儿?”   曼丽看着他,见他坦荡自然的别无二致,就好像那日告白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贩知道二人认识,用一个纸袋装了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给曼丽,明台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的法币递给小贩。   “谢谢。”曼丽说。   “有什么好客气的,我……”明台挠挠头,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只能笑了笑。   曼丽扑哧一声笑了,眼眸弯成两道月牙,在街灯下,她把手伸进热乎乎的纸袋,摸出一颗栗子来,用指甲掐了皮,剥壳除膜,轻轻地掠取了柔腻香甜的栗子肉,托在柔柔如玉的掌心,递给明台。   “吃一个吧。”   明台有些陶醉于她剥壳剪栗的动作,满溢着幽甜的小情趣。   他们并肩走起来,步子很慢,拖着月光的清辉,带着满鞋底的碎雪,吃着香甜的栗子,心境清澈,竟如流冰春水。   “小野先生……”这时,突然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响起,明台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大衣的程锦云,画着典雅的妆容,头发成了卷发,披在肩上,眼里慢慢的是欣喜,“先生你也在这里?”   是程锦云,曼丽的眸光突然又冷又淡,眼波流转,就好像眼里落了雪花,微微的冰冷,心里还有些微恼,他们之间还是有联系么?   明台不动声色的皱皱眉,然后看着曼丽板着脸,心里突然悟到了些什么东西,嘴角微微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程锦云就是一个爱情的催化剂~~~~~~~~ 对于曼春的结局,可能……不会很好~~~~~~大家手下留情喂。 最近忙着考试,反正有时间上来更新,更新时间不定时,大家么么哒(づ ̄ 3 ̄)づ ☆、过招   “惠子小姐,你好。”   程锦云看着英俊儒雅的明台,穿着质地上好的呢子衣服,早已经忘却了他曾骂过自己,一脸喜不自胜:“先生是回来过年?”   “是的。”明台依旧分心去瞅曼丽的脸色,啧!这会儿为什么看不出高不高兴了?   曼丽敏锐的双眼不留痕迹地扫过明台,见他不反感,心里越发越烦躁。   “先生在上海干什么?”程锦云也分心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曼丽,长得却有几分姿色,不施粉黛,不过穿的倒是略显寒酸,天青色的对襟棉袄,发饰也没有,只是用丝带绑了绑头发,是先生家的佣人么?   “长居住在上海,偶尔做做小本生意。”   “那可真是巧了。”程锦云笑道,“我也许会留在上海,要看时局。还要看我有没有力量在上海站稳脚跟。”她言下之意,是要设法在上海占一席之地。   “世界一片焦土,我们也只能做好本分工作。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豺狼当道,我相信,豺狼迟早会被消灭干净的!”   “嗯。”明台心不在焉的点头,曼丽一直低着头却不说话。   程锦云一直与他聊着天,也跟着他们一起走,惹得曼丽一路上更加闷声不吭。   街心挂着两幅巨大的电影海报,《花木兰》和《白蛇传》。明台低头小声地问曼丽:“你喜欢看电影吗?”   曼丽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海报,声音也十分冷淡:“不喜欢。”   “先生你喜欢看电影?”程锦云虽然很奇怪明台问佣人看不看电影,但这时候找到话题的她眸光一亮,“我也喜欢,我比较喜欢看白蛇传,喜欢白娘娘为了许相公奋不顾身,这么美好的爱情让我感动。”   曼丽突然似笑非笑道:“那我跟这位惠子小姐的看法不同,我虽然也喜欢白娘子跟许相公的爱情,但是,白娘子如果不跟许仙在一起,就不会让他遭受本该不必要遭受的磨难,让身边其他人受到了伤害,也让他苦心痴痴等了白娘子很多年,虽然他们很相爱,可是这种相爱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还觉得美好?”   程锦云一张脸青了青,随即勉强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跟这位小姐不是一路人。”   明台看着伶牙俐齿的曼丽,忍不住失笑,可不可以理解为她在吃醋啊?   “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程锦云礼貌地问。   “姓于。”   程锦云也知道曼丽不愿意多交流:笑道:“于小姐侍奉了先生多年么?看着你们俩如此熟稔,到让我羡慕起来了,我身边却没有一个一起长大的朋友。”   “侍奉?”曼丽咀嚼着这两个字,莞尔一笑,也不过多解释,“青梅竹马这样的这也是缘分。”   不远处一股沁人心扉的梅花香气飘来,一株梅花树在巷口绽放着花朵和清香。   “梅花巷。”程锦云兴致勃勃,站在梅花树下,她的大衣摆在风雪中飘扬,体态淑仪,“多好的梅花啊。”   “喜欢梅花吗?”明台侧过头问曼丽。   “喜欢。”曼丽是真的喜欢梅花。   “我替你摘几枝。”   “别摘了,花留在树上看看总是好的,摘了反而没了灵气。”曼丽劝阻了一句,这些美好的事情留着反而让人看着心里暖心一些,总觉得这个世界美好了很多。   “那不如先生替我摘朵吧,我倒是喜欢把喜欢的东西放在身边,我想要的都会拿到手。”程锦云看着曼丽,嘴角微微上扬,“这样更容易放心不是么?”   曼丽没有理她,明台倒是有绅士风度应允了下来。   “一枝梅足矣。树底很滑,别摔着。”曼丽嘱咐他小心。明台跑过去,攀上树枝,很快替她摘了一束梅花来。   明台递给程锦云,动作恰到好处的疏离温和。   程锦云拿在手里,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香气,说:“真香,闻香识人,我可以问一下先生你的名字么?”   曼丽一怔,似笑非笑地看着程锦云,出手倒是快准狠。   明台笑的温和,语气却有些强硬:“惠子小姐,你还是叫我小野先生吧,素来在外面做生意,向来不拘小节,名字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程锦云落落大方一笑:“小野先生,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真正了解一下彼此的。”   明公馆的书房里,明楼穿着黑色的大衣,一脸凝重地看着书桌上的文件。   “电话查得怎么样?”明楼问。   “我今天给守在大华宾馆里的内线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汪处的情况。昨天凌晨两点左右,总台显示,她的确接到了一个外线电话,很奇怪,电话是从苏州打过来的,没有监听到谈话内容。”   “76号的格局要变了。”   “对我们有利吗?”   “现在还很难说。”明楼坐下来。   阿诚说:“您吩咐我从机要室的‘销毁间’下手,获取一些日本军方来往公函,很困难。我想法子弄了些碎片回来,复原了几份有关第二战区的炮火封锁线区域划定的文件。我搁在您文件抽屉的第三格里。”   明楼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拼凑好的文件。阿诚很用心,文件经过重新粘贴、吹风、熨干,放在桌面很清爽。   “大姐前天在上海银行租赁了三个保险柜,其中有两个当天下午就有人存放了贵重物品。估计大姐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裳。”   阿诚将一张很薄的小卡片放到明楼书桌上,上面是三个保险柜的号码。   “梁仲春有一个妻弟叫童虎,最近在外面很嚣张,抓了不少青年学生和抗、日激进分子,没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梁处却处处炫耀,替妻弟撑场面。汪处与梁处迟早会有一场恶仗。”   “好。真的能够狗咬狗,就再好不过。阿诚你辛苦了。”   明楼翻阅那一份粘贴过的复原件,虽然有些文字遗失、有些数字模糊不堪,但是,依旧能够看到全貌,破损的文件里隐隐约约凸现出浓浓硝烟,炮声滚滚,从各条划定的封锁线可以推算出整个第二战区兵马调动新格局。   明楼用红色的铅笔勾出明晰的记号。   他一脸严峻,这是第二战区的背水一战。   一旦自己的棋局生成,险象环生,一举三得。但是,这枚“死棋”很难逃出他设下的“圈套”,必死无疑!这才是自己最为担心和最为忧惧的一件事。   怎样做,才能让“死棋”于万死中觅取一生呢?   他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23号的一更!!!!!!!!!奉上了 最近背书背的头昏脑涨,简直想悬梁刺股,秉烛夜读,奈何寝室有无线电脑空调手机,看书也就是个形式主义了【手动再见】 ☆、变相的相亲   早上的阳光很好,很绚丽。明家公馆的草坪上,一地都是昨天夜里绽放后的花炮彩屑,一片浸了水的红色和冰水沾亲带故地黏着落在湿湿的草坪上,满眼都是新年红色的喜庆余晖。   明镜一起床就在客厅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笑语盈盈,连声应了好几声,这才挂了电话,脸上还是喜色。   明楼和阿诚一早就去办事处了,明台惺忪着眼睛打着哈欠下楼,懒洋洋道:“大姐,你这大早上把我叫起来玩的是哪出?”   “混小子,怎么穿衣服都没个正形,不是说了么,今天穿那套粗呢西装,大姐特意给你准备的。”   “干嘛穿那个?”明台打了个哈欠。   “大姐有个远渡重洋的好友,现如今她回来,自然是要联系一下。”   “那叫我出来做什么?你们俩之间寒暄就好了,我不去。”   明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弟弟这么帅气英俊,当然得带出去撑撑场面,再说只是吃一顿饭,有什么不满不想去的。”   明台笑了:“大姐你一个人就可以撑起场面了,哪个人敢不买明氏总裁的账。”   “别贫嘴,快去换!待会儿直接去福州路“一品香”西餐厅,大姐在那里等你。”明镜吩咐下人去取那套西装,递给明台。   明台推门走了进去。有服务生立即上前,问他预订的位置。他说是姓明的。服务生立即恭敬地引他入包间。   明镜和苏太太坐在一起,看见他进来,明镜赶紧叫他。   “你这孩子,说好了时间,怎么来迟了?就算是要读书,也不能让人家程小姐等着你,太不礼貌了。”明镜的口气有嗔怪,有护短,有暗示。   明台的视线从明镜的脸上移开,落在对面那个穿着红黑格子大衣的女人,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这可真是一顿饭啊,只怕是吃了有些消化不良。   “大姐,您这饭吃的我可真是勉为其难了,以后这种饭局都不要叫我了。”明台落座后在明镜耳边耳语。   明镜笑语盈盈,却低声道:“这姑娘是个好人家的,知书达理,性格温婉,你多接触接触,日后真成一对了也未尝不可。”   “我有喜欢的人了。”明台皱眉。   明镜瞥了他一眼:“少给我惹幺蛾子,这个借口甭给我用……慧娟,快吃,我记得这家店口味不错”   苏太太含笑道:“都是年轻人喜欢吃的,我已经老了,吃不得了,对了,这位就是明台吧,现在长得如此英俊了,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说实话明台已经全无印象,但是还是礼貌的笑笑:“苏阿姨过誉了。”   明镜笑着问苏太太旁边的女人:“慧娟,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美丽的小姑娘?”   “这位是我表妹,程锦云。”   程锦云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嘴角勾起柔媚的笑意:“你好,我是程锦云。”   明台伸出手与她交握,很快便缩回手,礼貌而疏离,他自我介绍,说:“我叫明台。”   “我知道。”程锦云意味深长地说,“久仰。”   明镜笑着问:“锦云小姐,平常喜欢……读什么书?”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拣些常用的书来读。”   “好巧,明台也喜欢看书,你们俩肯定有共同话题。”   饭吃到一半,明镜就和苏太太逛街去了,留着程锦云和明台两人坐着。   明台见明镜走了,也想起身离开,却没想到程锦云抢先一步开口:“小野先生?亦或者是让我称呼你为明先生?”   明台双手抱胸,抬眸看着她:“程小姐的意思我不明白,小野先生是小野先生,明台是明台,两人为何会沦为一谈?”   程锦云笑了,啜了一口咖啡:“我知道,不过这上海真是小,你说对吗?明先生。”   “上海说大也不大,但是有人有心自然也就小了……不过抱歉了程小姐,我还有事,没心思与你一起喝咖啡,再见了。”明台大步离开,丝毫不留恋。   程锦云脸色微微发青,喝完了一整杯咖啡,这才微微一笑,明台,你可是我程锦云看上的人。   转眼是一个月后,曼丽在一次执行任务当中无意被梁仲春的弟弟童虎跟踪了,暴露了真面目,现在对方在暗,曼丽着实觉得这事情有些棘手,但是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准备自己解决。   夜色迷离,天空灰蒙蒙的,落着小雨。细雨纷飞的街道上,明台穿着长而宽的黑色皮风衣,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站在昏黄的街灯下。他脱下皮手套,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明亮的翡翠钻戒,他的目光锐利地盯着街对面的一家月色咖啡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他身边有不少洋车经过,车轮碾压在积了水的青石板上,不时有淤积的雨水溅起水花。   明台的手指上玩弄着打火机,开着,关着,看看火苗,看看街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昂首阔步穿过大街,直奔对面迈尔西爱路的月色咖啡馆而来。   门被推开了。   明台头发上抹了发蜡,嘴里叼着香烟,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他皮衣里穿了一件花花绿绿的格子衫,衬得整个人都有点轻浮味道。   有客人很注意地回头看他。他也打量着客人。   咖啡馆里灯影迷离,花衫人影,分坐着四五桌客人。人人都像是揣着心事,一副严肃、紧张的表情。明台步履轻盈,姿态华丽地走进去。   他像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又像是一支风向标,吸引着咖啡馆里每一个人的目光。   明台他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神情倨傲地扫视着客人们,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朝靠吧台的第一个位置走去。   他看见了曼丽。   曼丽脸上画了妖媚的大浓妆,红唇潋滟,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绣花旗袍,披着白色的外套,高开叉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踩着高跟鞋,衬着脚踝娇小如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很安静。她的脸对着昏黄的壁灯手平放在咖啡桌下面,她的面前是一杯已经冷却了的咖啡,她大约已经枯坐了很久。   “小姐,你在等人吗?”明台一开始惊艳于曼丽的改变,心跳加快,面上却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笑嘻嘻地凑过去,轻浮的笑靥,似乎一脚就滑进了他另一个纨跨子弟的生活世界。   曼丽抬头看着他,眼里有波光流动,动了动唇:“滚。”   明台挑眉,曼丽皱眉,声音很低:“马上离开。”   “小姐你很有个性,我喜欢。”明台拉开椅子坐下,张狂地打了一个响指,曼丽一下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翡翠钻戒,他给了她一个暗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胡汉三又回来辣! 跟大家禀告一下我的成绩,我的英语以61分低空飘过哈哈哈哈哈差点就要重修了 么么哒 ☆、表白   一名服务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先生,您需要什么?”   “跟这位小姐一模一样。”明台说。   服务生的目光阴沉地落到曼丽脸上,说:“好的,先生。”他躬身退下。   “小姐,你脸上的气色不太好。”明台的右脚跷在左膝上,在咖啡桌下悄悄延伸下去,皮鞋尖踢到曼丽的膝盖。   曼丽隐约知道明台的用力,那一双藏在咖啡桌下的手快速伸出来,摸到明台皮鞋里,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咖啡馆另一座,76号的童虎和一名心腹正在关注着曼丽的一举一动。   “要动手吗?”   “这个人会不会是跟这个疑似女□□的女人有关系?”   “说不定是接头人。”   童虎面色阴沉说:“再等等。这个女人太狡猾,我们已经在她手里吃过一次亏了,抓错一个浪荡公子事小,大鱼漏网了就功败垂成了。再看看。”他回头示意服务生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天使,真是美得耀眼……”明台说,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曼丽。   “与我何干?”曼丽故意不看他,脸上发烫。   服务生端了杯热咖啡给明台。然后,服务生退到童虎桌前,示意他一切正常。   明台环顾左右,微笑着,说:“偏偏你来了,夺走了我的梦。”   “你做了什么梦?”她问。   “爱情梦。”明台的皮鞋尖点着她的膝盖,借着西餐长桌布的掩护,用脚尖发莫尔斯电码,接着说,“换言之,你夺走了我的爱。”   明台发出的密码是:你负责左边三个,其余归我。   “这个罪名有点大。”曼丽抚摸着红唇的唇线,指腹留下一丝红痕,整个人无比妖媚,就像夜色里浓浓绽放的黑罂粟,毒的让人心甘情愿。   “想补偿吗?”明台的眼神很亮,嘴角微微勾起,像足了纨绔子弟。   “有机会吗?”   “当然。”他突然一把搂过曼丽的腰,曼丽眼波微动,晕开一汪晨辉,长睫若有若无的勾着昏暗的灯光,红唇微抿,明台能清晰看见她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印着自己的模样,心脏仿佛要跃出胸口,脑中轰然空白。   他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只是单纯的含住唇瓣细细的摩擦,并不深入,那抹柔软的感触和她突然加重的细细的呼吸声像只猫爪,一直往他心底上挠。   曼丽从他腰间摸出一把枪,藏在左手。   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童虎和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去看看!”   一名手下赶紧站起来,正要走过去,忽见一个清脆的吧掌声,明台捂着脸跳起来,他指着曼丽的脸,毫无风度地骂了起来:“你居然敢打本少爷!别不识抬举!少爷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这种货色也就配爷拿来压箱底了……”   曼丽倏地站起来。   随着曼丽的一站,咖啡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曼丽站起来的瞬间,明台拔枪就开枪!掩护曼丽一个漂亮转身,二人背靠背,相互掩护,枪火一片,弹无虚发。   咖啡馆的前门被人堵住了。   郭骑云冲进来,□□开火,将欲逃出门外的特务击毙。有人企图往吧台后逃窜,被郭骑云开枪击毙。   三人为战,当场血洗月色咖啡馆,打死所有在场的76号特务。   郭骑云在里面收拾那些死掉的人,曼丽却一把被明台拉了出去,在在背光无人的角落里,明台双手抵在墙上,将曼丽围在他的怀里,撑出一个微小的距离,低头看着曼丽。   夜色浓厚,伸手不见五指,曼丽只看得到明台的眼神灼热发亮。   “曼丽,方才对你……不是孟浪,却是我一直想对你做的事情。”他声音带着喑哑,沙沙的磁性让曼丽觉得浑身上下瘫软。   “明台……”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事情这辈子却这么唾手可得,曼丽有些懵。   “你骂我流氓无耻下三滥都可以,我只是想对你坦诚,我的心意。”明台把曼丽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到了吗?这颗心在为你跳动。”   曼丽静静看着他,脸颊燥热不已,但她还是清清嗓子说:“人生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铁皮桶,你想要一些东西也就意味着你要放弃一些。你的成熟会代替你的童真,你的贪念会代替你心中的美好,你的爱情会代替你无拘无束的自由,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么我不建议你去爱别人,因为一旦后悔,这就不仅仅是对你的煎熬,更是对别人的伤害。”说到最后曼丽更多的是苦笑。   明台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在曼丽的嘴角啄了一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后悔,我只认定——”曼丽只感觉手底下的那颗心跳动的愈发厉害,“这里给我选择的人。”   “我会放弃一些东西,这也许是每个人必须经过的,可是我不会难过,因为让我遇见了你。”明台轻轻笑了一下。   “……那你怎么确定就一定会是我呢?”   明台:“当我每天都看到你时,心里会觉得很开心,当我看到你笑时我会忍不住笑,当我没看到你时会想念你,当郭骑云围着你转时我会嫉妒。”明台轻叹一声,“我喜欢你,这是我最确定的事情。”   相同的时间里,76号的监听室二号线,拨出一个外线电话。汪曼春手下的一名报务员朱徽茵直接把一个匿名电话打进新政府办公厅秘书处。   “中央储备银行秘书处电话,找明长官。”   “请等候。”女秘书在电话里作答。   过了几分钟,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明长官在周公馆开会,我是他的助手兼秘书处负责人阿诚。您哪位?”   “我是中央储备银行林秘书。”朱徽茵语气很急。储备银行林秘书,是一个莫须有的人。   电话使用的一定是一条通过交换机转过来的暗线。   “您说。”阿诚紧握话筒,举手示意秘书处的人全部回避。秘书小姐和办事员赶紧退出房间。   “中央储备银行最近储备的76条‘黄鱼’,被上海银行紧急调用了。我们不知道向谁提出申请。车牌231,转款车已经到了,所有的手续都齐全,‘黄鱼’可是银行的重要血液,请阻止。”电话挂断了。   阿诚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个紧急预警暗号,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阿诚想着明楼在周公馆开会,远水难救近火。何况,明楼的身份根本不能入此危局险境。他思考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立即从秘书处走出来,径直走进明楼办公室。   明楼的电话使用的是专线,不受内部监听,是唯一一条安全可靠的电话线。阿诚走进门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怎么做了。他毅然拿起电话,几乎是以赌运气的心情,拨通了明公馆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如果是个男的,绝对很会撩妹,明台告白的情话简直甜死我惹O(∩_∩)O哈哈哈~ 小天使们不要因为我两个礼拜的断更就不理我嘤嘤嘤 这章真的很甜我保证! ☆、心机交锋   “小少爷在吗?”   “在。”   “叫小少爷接电话。”   丫鬟说:“小少爷还在房间里睡午觉呢。”   阿诚沉着声音说:“你,马上跑步上楼,叫醒小少爷,说阿诚有急事找他,叫他跑步下来接电话!”   丫鬟一听语气不对劲,赶紧一溜小跑地去了。   阿诚在电话旁等着,他看着手表,心里着急,指针在不停地转着,转得阿诚心惊肉跳。他骂着手表:该死,你不能停下来吗?   “喂,阿诚哥?”话筒里传来明台的声音,说实话他还有些困,昨夜兴奋的彻夜不眠,直到现在才有一丝睡意。   “明台,大小姐有麻烦了。”阿诚知道,开场第一句就能稳稳地拿住明台的脉。他也不管明台要说什么,他只管自己一口气说下去:“大小姐在上海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箱子号码231。不过,这个箱子是大小姐替她朋友开的,她的朋友是一个危险分子,被76号的人给盯上了。您,马上开车去江西路,设法在他离开银行前就盯上他,然后想办法截住那个开箱子的人,不惜一切代价,让76号的人认为,那个保险箱是您背着大小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您偷的。”   “明白。”明台根本无暇去分析,他只知道大姐有麻烦。阿诚所有的话他都在瞬间强迫自己背下来,并严格执行贯彻,此时明台也不想深究为什么阿诚会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姐的安全。   “小少爷,记住,避实就虚。”阿诚嘱咐,“如果,您被76号的人扣押……”   “我大哥跟此事毫无关联,包括阿诚哥。”   “好。客户进入库门,存放、取用保险箱的时间只有一刻钟,您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祝你好运。”电话挂断了。   明台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明镜的房间,他心里默念着231,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明镜藏在枕头下的一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串钥匙,认准上面刻的字样,迅速拿走刻有“上海银行231”的长钥匙,飞奔出门,为了节省时间,他几乎是飞身掠过楼梯,嗖的一声像弹簧一样弹出门去。   明台敏捷的身手把一个打扫房间的小丫鬟看得目瞪口呆。小丫鬟使劲揉着眼睛,以为看花眼了。   明台的心跳得厉害。   汪曼春坐在办公桌前,眼神却阴暗不明。   “汪处,我有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提供给您。上海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镜有共党嫌疑。”电话里,那个女人声音嘶哑,却透着一份喑哑,开门见山,果然发箭得力。   “说。”   “明氏企业是以金融业为主的,原来在上海拥有两家银行,一家商业银行和一家投资银行。中日战事伊始,明镜就把这两家银行迁往香港,一家改为财务公司,另一家与香港秘密社团融资,开了一家合作银行。而这家合作银行的幕后老板,据查,就是□□南方局的金融才子曾进,当然,这肯定是化名,他的真实姓名待查。”   汪曼春嗤笑:“中日战事一开,有很多上海资本家都在转移自己的资金,产业外迁也很普遍。明镜把银行迁到香港也无可非议。至于香港的什么共产党和明镜红色资本家的背景,我都不感兴趣,她明镜只要不在上海抗日,我们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汪处,您想必是投鼠忌器吧。”   汪曼春猛地一拍桌子:“你要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我第一个杀了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恨她!她毁了我的一生!你明白吗?”她换了一口气,说:“拿证据给我看!我不听夸夸其谈。”   “证据有。不过需要您亲自去核实。明镜在上海银行租赁了三个保险柜,137、231、236三个号码。”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到小方桌上,“这三个保险柜,明镜只使用了一个,其余两个提供给了上海地下党存放活动资金。上海银行在法租界,您不能明目张胆地干涉顾客存放物品,但是,有存就有取,您只需要花钱买通银行里的小职员,嘱咐他如果有人来开保险柜,就通知您的人。只要跟踪那个人,就能摸到上海地下党的秘密巢穴……到了那个时候,汪处,您还怕没有证据‘坐实’了您仇人的死罪?杀刮存活、剥皮抽筋,都在您谈笑之间,一句话之下。”   汪曼春瞬间想到了明楼,若真是如此,明楼一定跪下来求自己,放过明镜。到那时候,自己的心上人就被自己给牢牢地攥在手掌心里。   明镜是不是共产党,明镜的死活,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而明楼对自己的死心塌地,才是汪曼春追求的最终目的。   “汪处,我还想提醒您一句,您对明楼长官的感情需要有所收敛,南云课长已对此人动了疑心。从‘樱花号’专列护航的出师不利,到76号行动组、情报组的处处碰壁,说实话,明长官的嫌疑是最大的。”   “你说什么?”汪曼春的脸上呈现出一缕惊惶之色。   “您不觉得他在利用您的力量,补充自己的情报能量,您不怕他虚晃一枪,到头来却是个感情陷阱吗?您一定跟他透露过某些破案的线索和行动细节吧?我相信一个痴情的女人面对心爱的男子,就丧失了最基本的防御能力和超强的感知嗅觉。南云课长希望您能把迷失已久的猎犬嗅觉给找回来。”   汪曼春霎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爱得太深谨防伤着自个。”   “南云课长为什么选择跟我合作,而不是梁处长?”汪曼春面无表情的问。   “南云课长是女人,女人有时也会欣赏女人,同情女人,帮助女人。特别是受过感情的伤害、孤独的女人,这种女人的破坏力是最强大的。鉴于你和明楼长官的特殊关系,南云课长相信您能把有预谋的连带破坏降低到最低。”   “据我所知,南云课长曾经色诱过明长官,她不会是为了嫉妒、泄私愤,而污蔑明长官吧?”汪曼春嗤笑。   “汪处,以明长官之位高权重,为什么军统密杀令里始终没有他的名字呢?汪处,您好好想想吧,切莫意气用事,被人欺骗,还替人做挡箭牌。”   汪曼春怅然呆立。   的确,“樱花号”专列的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得形如铁桶,滴水不漏,结果是全军覆灭。自己曾经跟他提过秘密电台,转瞬间,秘密电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死了这么多新政府官员,而明楼却毫发未损。   汪曼春的手心、脚底同时抽搐起来。   推断很复杂,答案很简单。   但是事情发展的却在她的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当她赶到电话里说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只有明台一个人错愕的看着她。   明台花天酒地地乱花钱,闹了亏空,想着填补,自己雇人去偷开明镜的保险箱,谁知所托非人,那人贪图钱财,半道上跑了。   明台的故事简直滴水不漏,让汪曼春不得不信服。   汪曼春的眼睛盯着明台的眼睛,她心想,他要不就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她汪曼春的死敌兼劲敌;要不就是一个有待教训的小孩子,她汪曼春将来的小叔子。   她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如果明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未免太巧了。南田科长手底下的人提供的情报不可能是错的,231号保险箱是共产党的经费库,自己派人盯了这么久,好容易有条鱼儿咬了钩,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按理说,明台偷拿他姐姐的钱物,并不犯国法,自己没理由定他的罪。他在她面前又是哀求,又是流眼泪,这种人,这样的废物,窝囊废,连明楼的一根手指头都够不到。要说这小家伙是个特工,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是,自己撒网捕鱼,一切人力都用尽了,没理由网了条鱼还得紧赶着放生吧?   “不准哭!”她实在是看不惯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吓得六神无主、狂抹眼泪的糟心样。   明台忍住了眼泪。   “曼春姐,您怎么会派人跟踪我呢?”他冷不防地射了一箭出去,“要不,您就是在监视我大姐?您还记恨我大姐啊?我大哥要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管好你自己吧。”汪曼春不自然的抿嘴,说,“来人,带明少爷去银行。”她回顾明台,问:“你不会告诉我,你大姐的保险箱钥匙和私章都被那个姓刘的给拿走了吧?”   明台很老实地从口袋里取出私章和钥匙,   汪曼春一把将钥匙及私章抓在手中,说了一个字:“走!”   上海银行里,汪曼春面带微笑将明台押到保险柜的柜台前。一名男职员立即上前服务。   “请问,保险柜台的秦小姐上班了吗?”汪曼春问。   秦小姐是个化名,她是汪曼春一个月前安插在上海银行保险柜台的钉子,也是替董岩办理保险箱业务的那名和蔼可亲的女银行职员。   “秦小姐今天提前下班了。”男职员答。   “是吗?我们有事情找她。”   “如果是私事,您可以去她家里找她,如果是银行业务,我也可以替您办理。”   “是开一个保险箱。”   “我可以为您服务。多少号?”   “231号。”汪曼春答。   汪曼春的目的只是检查一下明台的私章和钥匙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明台的话就有了一半的可信度。但是秦小姐提前下班,让汪曼春感觉眼前浮现出一层阴影。   明台战战兢兢地接过汪曼春递过的私章,在柜台前办了存放手续。   银行职员细心妥帖地替他们打开了231号的保险柜,里面存放有女人用的黄金饰品,有的还是明镜曾经戴过的,汪曼春还认识一些。   全都对路。汪曼春心里不知是有点落寞,还是暗自里有点庆幸。至少自己不会与明楼为敌。不过,这个小家伙怎么办?带回76号,还是,送明楼一个顺水人情呢?   她决定打电话给阿诚。   阿诚来得很快。据他说,他刚替明楼取了干洗的皮大衣,才回办公室就接到了汪处的电话。他很着急,马上就赶来了。   “汪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阿诚是一下汽车就一路小跑着来到汪曼春面前的,一个劲地赔不是,满头大汗。   明台低着头,一副认倒霉的样子。   汪曼春看了明台一眼,眼里探究的意味很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超级肥!!!!!!!! 你们猜曼丽是答应了明台没有啊哈哈哈哈哈 ☆、心机交锋   51章被和谐了。。。。。   我移到作者有话说里,见谅~~~~~~~~~~~~~~~   我也不造为什么莫名其妙被和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在吗?” “在。” “叫小少爷接电话。” 丫鬟说:“小少爷还在房间里睡午觉呢。” 阿诚沉着声音说:“你,马上跑步上楼,叫醒小少爷,说阿诚有急事找他,叫他跑步下来接电话!” 丫鬟一听语气不对劲,赶紧一溜小跑地去了。  阿诚在电话旁等着,他看着手表,心里着急,指针在不停地转着,转得阿诚心惊肉跳。他骂着手表:该死,你不能停下来吗?  “喂,阿诚哥?”话筒里传来明台的声音,说实话他还有些困,昨夜兴奋的彻夜不眠,直到现在才有一丝睡意。 “明台,大小姐有麻烦了。”阿诚知道,开场第一句就能稳稳地拿住明台的脉。他也不管明台要说什么,他只管自己一口气说下去:“大小姐在上海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箱子号码231。不过,这个箱子是大小姐替她朋友开的,她的朋友是一个危险分子,被76号的人给盯上了。您,马上开车去江西路,设法在他离开银行前就盯上他,然后想办法截住那个开箱子的人,不惜一切代价,让76号的人认为,那个保险箱是您背着大小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您偷的。” “明白。”明台根本无暇去分析,他只知道大姐有麻烦。阿诚所有的话他都在瞬间强迫自己背下来,并严格执行贯彻,此时明台也不想深究为什么阿诚会知道他的身份,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姐的安全。 “小少爷,记住,避实就虚。”阿诚嘱咐,“如果,您被76号的人扣押……” “我大哥跟此事毫无关联,包括阿诚哥。” “好。客户进入库门,存放、取用保险箱的时间只有一刻钟,您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祝你好运。”电话挂断了。  明台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明镜的房间,他心里默念着231,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明镜藏在枕头下的一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串钥匙,认准上面刻的字样,迅速拿走刻有“上海银行231”的长钥匙,飞奔出门,为了节省时间,他几乎是飞身掠过楼梯,嗖的一声像弹簧一样弹出门去。 明台敏捷的身手把一个打扫房间的小丫鬟看得目瞪口呆。小丫鬟使劲揉着眼睛,以为看花眼了。 明台的心跳得厉害。 汪曼春坐在办公桌前,眼神却阴暗不明。 “汪处,我有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提供给您。上海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镜有□□嫌疑。”电话里,那个女人声音嘶哑,却透着一份喑哑,开门见山,果然发箭得力。 “说。”  “明氏企业是以金融业为主的,原来在上海拥有两家银行,一家商业银行和一家投资银行。中日战事伊始,明镜就把这两家银行迁往香港,一家改为财务公司,另一家与香港秘密社团融资,开了一家合作银行。而这家合作银行的幕后老板,据查,就是□□南方局的金融才子曾进,当然,这肯定是化名,他的真实姓名待查。” 汪曼春嗤笑:“中日战事一开,有很多上海资本家都在转移自己的资金,产业外迁也很普遍。明镜把银行迁到香港也无可非议。至于香港的什么□□和明镜红色资本家的背景,我都不感兴趣,她明镜只要不在上海抗日,我们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汪处,您想必是投鼠忌器吧。” 汪曼春猛地一拍桌子:“你要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我第一个杀了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恨她!她毁了我的一生!你明白吗?”她换了一口气,说:“拿证据给我看!我不听夸夸其谈。”   “证据有。不过需要您亲自去核实。明镜在上海银行租赁了三个保险柜,137、231、236三个号码。”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到小方桌上,“这三个保险柜,明镜只使用了一个,其余两个提供给了上海地下党存放活动资金。上海银行在法租界,您不能明目张胆地干涉顾客存放物品,但是,有存就有取,您只需要花钱买通银行里的小职员,嘱咐他如果有人来开保险柜,就通知您的人。只要跟踪那个人,就能摸到上海地下党的秘密巢穴……到了那个时候,汪处,您还怕没有证据‘坐实’了您仇人的死罪?杀刮存活、剥皮抽筋,都在您谈笑之间,一句话之下。” 汪曼春瞬间想到了明楼,若真是如此,明楼一定跪下来求自己,放过明镜。到那时候,自己的心上人就被自己给牢牢地攥在手掌心里。 明镜是不是□□,明镜的死活,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而明楼对自己的死心塌地,才是汪曼春追求的最终目的。 “汪处,我还想提醒您一句,您对明楼长官的感情需要有所收敛,南云课长已对此人动了疑心。从‘樱花号’专列护航的出师不利,到76号行动组、情报组的处处碰壁,说实话,明长官的嫌疑是最大的。” “你说什么?”汪曼春的脸上呈现出一缕惊惶之色。  “您不觉得他在利用您的力量,补充自己的情报能量,您不怕他虚晃一枪,到头来却是个感情陷阱吗?您一定跟他透露过某些破案的线索和行动细节吧?我相信一个痴情的女人面对心爱的男子,就丧失了最基本的防御能力和超强的感知嗅觉。南云课长希望您能把迷失已久的猎犬嗅觉给找回来。”  汪曼春霎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爱得太深谨防伤着自个。”   “南云课长为什么选择跟我合作,而不是梁处长?”汪曼春面无表情的问。 “南云课长是女人,女人有时也会欣赏女人,同情女人,帮助女人。特别是受过感情的伤害、孤独的女人,这种女人的破坏力是最强大的。鉴于你和明楼长官的特殊关系,南云课长相信您能把有预谋的连带破坏降低到最低。”  “据我所知,南云课长曾经□□过明长官,她不会是为了嫉妒、泄私愤,而污蔑明长官吧?”汪曼春嗤笑。  “汪处,以明长官之位高权重,为什么军统密杀令里始终没有他的名字呢?汪处,您好好想想吧,切莫意气用事,被人欺骗,还替人做挡箭牌。”  汪曼春怅然呆立。 的确,“樱花号”专列的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得形如铁桶,滴水不漏,结果是全军覆灭。自己曾经跟他提过秘密电台,转瞬间,秘密电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死了这么多新政府官员,而明楼却毫发未损。 汪曼春的手心、脚底同时抽搐起来。  推断很复杂,答案很简单。 但是事情发展的却在她的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当她赶到电话里说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只有明台一个人错愕的看着她。 明台花天酒地地乱花钱,闹了亏空,想着填补,自己雇人去偷开明镜的保险箱,谁知所托非人,那人贪图钱财,半道上跑了。 明台的故事简直滴水不漏,让汪曼春不得不信服。 汪曼春的眼睛盯着明台的眼睛,她心想,他要不就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她汪曼春的死敌兼劲敌;要不就是一个有待教训的小孩子,她汪曼春将来的小叔子。  她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如果明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未免太巧了。南田科长手底下的人提供的情报不可能是错的,231号保险箱是□□的经费库,自己派人盯了这么久,好容易有条鱼儿咬了钩,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按理说,明台偷拿他姐姐的钱物,并不犯国法,自己没理由定他的罪。他在她面前又是哀求,又是流眼泪,这种人,这样的废物,窝囊废,连明楼的一根手指头都够不到。要说这小家伙是个特工,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是,自己撒网捕鱼,一切人力都用尽了,没理由网了条鱼还得紧赶着放生吧?  “不准哭!”她实在是看不惯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吓得六神无主、狂抹眼泪的糟心样。 明台忍住了眼泪。   “曼春姐,您怎么会派人跟踪我呢?”他冷不防地射了一箭出去,“要不,您就是在监视我大姐?您还记恨我大姐啊?我大哥要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管好你自己吧。”汪曼春不自然的抿嘴,说,“来人,带明少爷去银行。”她回顾明台,问:“你不会告诉我,你大姐的保险箱钥匙和私章都被那个姓刘的给拿走了吧?” 明台很老实地从口袋里取出私章和钥匙, 汪曼春一把将钥匙及私章抓在手中,说了一个字:“走!” 上海银行里,汪曼春面带微笑将明台押到保险柜的柜台前。一名男职员立即上前服务。 “请问,保险柜台的秦小姐上班了吗?”汪曼春问。 秦小姐是个化名,她是汪曼春一个月前安插在上海银行保险柜台的钉子,也是替董岩办理保险箱业务的那名和蔼可亲的女银行职员。  “秦小姐今天提前下班了。”男职员答。  “是吗?我们有事情找她。” “如果是私事,您可以去她家里找她,如果是银行业务,我也可以替您办理。” “是开一个保险箱。” “我可以为您服务。多少号?” “231号。”汪曼春答。 汪曼春的目的只是检查一下明台的私章和钥匙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明台的话就有了一半的可信度。但是秦小姐提前下班,让汪曼春感觉眼前浮现出一层阴影。 明台战战兢兢地接过汪曼春递过的私章,在柜台前办了存放手续。 银行职员细心妥帖地替他们打开了231号的保险柜,里面存放有女人用的黄金饰品,有的还是明镜曾经戴过的,汪曼春还认识一些。 全都对路。汪曼春心里不知是有点落寞,还是暗自里有点庆幸。至少自己不会与明楼为敌。不过,这个小家伙怎么办?带回76号,还是,送明楼一个顺水人情呢? 她决定打电话给阿诚。 阿诚来得很快。据他说,他刚替明楼取了干洗的皮大衣,才回办公室就接到了汪处的电话。他很着急,马上就赶来了。 “汪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阿诚是一下汽车就一路小跑着来到汪曼春面前的,一个劲地赔不是,满头大汗。 明台低着头,一副认倒霉的样子。 汪曼春看了明台一眼,眼里探究的意味很浓。 ☆、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了,我也解锁不了,莫名其妙,各位见谅QAQ 这一章甜一下,安慰你们,也安慰我自己,么么哒??   明台看看阿诚的脸色一如既往,想敲诈他一下,说:“阿诚哥,你今天欠我人情。”他并不想深究,但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某种身份,但是又不敢确定。   阿诚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少爷,我把你从76号人的手上接回家,谁欠谁人情?”   明台有些不痛快,自己拼死拼活拼了一场,阿诚过河就拆桥。   “阿诚哥。”明台有些不满。   “小少爷,阿诚胆子小。”阿诚一语双关。   明台聪慧,冷然一笑,什么也不说了。   明台到了家,甩手上楼前,将一把车钥匙扔给阿诚,他只说了一句话,“大姐的汽车我停在大马路,冠生园门口了。”   “知道了。”阿诚答,“小少爷好好休息。”   明台虽然生气,依旧不失礼貌地说了句:“阿诚哥辛苦。”然后回房间去了。   就在几乎同一个时刻,明楼的座驾在梧桐路遭遇刺客袭击,南云造子做了明楼的替死鬼。真的是鬼使神差啊。   汪曼春眼中闪过阴鸷,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巧合,致命的巧合。   南云造子之死,引发日本特高科高层震怒,短短几日,日、本特高科和76号在整个上海滩进行地毯式大搜捕。公开逮捕了许多有抗、日嫌疑的人,截获了很多军用、商用电台。一时间腥风血雨,魔影重重。   明台由于在家养伤,且明楼不准他出门,整个A区行动组全部静默,得以在狂风暴雨中保全,毫发未损。   一日,明台插着手在露台上看丫鬟浇花,佣人说医生来换药了。明台从露台的门廊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名医生,本想垂下眼睑嘲笑明楼的大惊小怪,却蓦然瞪直了眼睛,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   曼丽拎着医用箱,站在繁花处,沐浴着阳光,冲他微微一笑。   她穿了一身素色皱裙,外面裹了护士服,似乎剪了一点长发,松松的挽起来,偶尔有几根发丝落在脸颊边,俏皮婉约地出现在明台面前。   “怎么是你?”明台惊喜的问,眼神不自觉紧紧跟着她。   “我来不好吗?”曼丽笑着反问。   “自然是,好。”明台走近她,紧紧拉着她的手,完全忽视一边的外国医生。   所幸医生很和蔼的表示没关系,还笑着表示理解。   明台将曼丽往身边一带,唇角含笑,神色自若:“这是我的爱人。”优雅的伦敦腔带着一丝磁性,让曼丽瞬间脸红。   也因为他说的那句话。   那位医生回了一句祝福你们,眉目带笑,也瞬间理解这位先生根本不需要他的治疗,更需要的或许是他的爱人,知趣的走到大厅里欣赏一下中国的瓷器。   “你怎么来了?”明台柔声问,眼底流淌着温柔。   曼丽笑嘻嘻:“据说你是留恋风月,所以,皮肉受了苦。”   明台回头叫丫鬟:“小桔,去给于小姐泡茶,笑什么呢,这么没有眼力见。”丫鬟搁下水壶,出去了,明台关上门。   “你也说,是据说了。”明台说,“其实呢——”   “怎样?”   “我是想给自己放一个小长假。”明台摸摸她的头发。   “哦,明白。”曼丽看着他,他的侧脸映在天光下,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上辈子爱慕的他和这辈子爱慕她的他身影交叠在一起,逐渐虚幻,又逐渐真实。   “你这反应着实冷淡了些。”明台不满,“好歹我们也是在交往的。”   曼丽又羞又恼,伸出手想打他。   他对曼丽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明台居然贴上去,他的唇瞬间飞到曼丽的唇边,轻轻啄了一下,“我爱你……”这句话刚飞出来,明台倏地退了一步。曼丽的手已经被他攥在手里,明台很调皮地一笑,“我赌你,听了这话防御力降低,智商为零。”   曼丽输了一着,她也不恼,走到门廊前,对着一簇簇怒放的鲜花,回眸一笑,这种仪态让明台心旷神怡。   她说:“爱情原本也是一场博弈,不怕输,只怕你不赌。”   明台沉默了一会儿,抓起她的手细细摩擦着,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最难受的感觉是什么吗?”   “是吃醋?”   “错,还有比吃醋更难受的。”   “那是什么?”   “是没有权利吃醋。”明台看着曼丽的眼睛,轻叹一声,“你知道不知道,当你明显关心着郭骑云,那份关心明显超过我的时候,他享受着你的好,我却被你忽视……我却没有办法生气,因为那时候的你并不属于我,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好像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到头来却只是你的幻觉。”   曼丽恍惚了一下:“这种感觉,我当然懂。”上辈子看着明台和程锦云在酒吧里亲密的拥吻,令她如同烈日下暴晒的鱼,浑身疼痛的难以呼吸。   她却只能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明台深情的温柔。那种相爱的磁场,她再也熟悉不过了。吧台上,猩红的酒色就像是下了毒。红酒有毒,还是爱情的红酒有毒?她不得而知。   她的心一瞬间碎成八瓣。   但是现在,一切却又都不同了。   她知道明台喜欢她,虽然不是深爱,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这一刻,他们对方都爱着彼此。   “我要赌,赌你爱我,你——赌不赌?”深吸一口气,曼丽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带着微微的泣音。   明台心潮微动,泛起更大的波澜,他一字一句说:“我跟你赌!”柔柔的眼波在暖暖的日光下,明台轻轻揽住她的腰,曼丽呼吸急促,面色微红,二人依着门廊,深情相吻。 ☆、所谓难过   郭骑云一如往常的跟明台交接好任务,正欲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明台叫住了。   明台笑:“喝一杯?”   郭骑云默默看着他,有些狐疑地皱眉:“一大早就喝?”   明台一把揽着他的肩头,强硬地带着他出去。   酒吧的氛围是恰到好处的微醺,由于来得早,所以并没有多少人。   明台也不说话,一罐一罐的灌酒,直到差不多了,桌子上的酒瓶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   郭骑云只喝了一点点,皱着眉看着明台喝酒,却也不劝阻。   明台端起酒杯,碰上他手中的杯壁,玻璃相撞,声音却浑浊。   “到底有什么事情?”郭骑云已经有些不耐烦。   明台没有看他:“我和曼丽在一起了。”   郭骑云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明台突然直视他的眼睛,坚定不移,“我和曼丽在一起了。”   有些情绪一直被他压抑着,自明台的出现,开始溃烂,腐蚀他的血肉,郭骑云看得出来,曼丽对他和对明台是……不一样的。   他一早便发现了。   空气仿佛凝固。   日光从正对着窗户的玻璃扑晒进来,十分晃眼。   郭骑云被晃花了眼睛,陡然回想起,那几年每当春季,柔风和煦的午后,他和她坐在家门口的院门前,分享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听着她母亲哼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小调,看着冒出对面围墙的枝叶,满树韶光透过罅隙,散落在砖墙上。   他在等待,等她能不能用那种羞怯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的心事,昭然若揭。   可是这么多年漫长的等待,却还是比不过突然出现的明台!   郭骑云突然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揪着他的衣领,眼里凸显了血丝,他一字一句狠狠道:“凭什么!我等了她十几年!十几年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每当午夜梦回,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的模样,想她会干什么,会穿什么衣服!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她……”   明台平静地挨了他一拳,正视他的眼神:“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从前在你那里,但是她的以后未来会被我占据。”   心顿时就结了一层冰,薄薄地压制着心湖的惊涛骇浪。那薄冰边缘,锋利如刀,割着他心口,又是冷又是疼。。   郭骑云猛然灌了一口酒。   “郭骑云,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不敢直接说出你对她的爱,当然我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没有说出口,我想我也没有机会。”明台扯一扯嘴角,牵扯到伤口差点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这次单独找你出来,就是以一个情敌的身份,彼此说清楚,彼此不再纠缠。”   郭骑云颓废地跌落坐在原座位,沉默良久,眼眶微红,带着微微的哽咽:“可是她说过无论以后怎样,她都会陪着我的……”   “爱情的意义本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扭转命运的手腕,我和曼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明台平静的站起来,“她会陪着你,但是是以你亲人的身份,我也会陪着她照顾你,言尽于此,郭骑云,你……放手吧。”   说完再也不看郭骑云,径直走了出去。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个想要寻找的人,一但错过了,就在也不会回来。”郭骑云喃喃,仰头猛饮下一大杯苦涩的酒,一滴眼泪滴进酒杯里,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回不来了。”   曼丽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红的热烈灿烂。   对面坐的是王天风,穿着风衣戴着帽子,见她落座了这才稍微抬高帽檐看她。   曼丽朝服务生点点头:“一杯柠檬水就好。”这才转头看着王天风,“找我做什么?”   王天风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女人,安然落座,神色平静的不像正常人。   “你知道我想来找你做什么,对么?”王天风只觉得对面的人实在难以把握,根本摸不清楚她的心思。   曼丽握着柠檬水啜了一口,淡淡的颔首:“猜的大致不离十。”   “曼陀罗,你到底是什么人呢?”王天风并不惊讶。   曼丽但笑不语,算算时间,离死间计划不远了,就是那个害得她死于非命的计划。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这个计划,我想要你和明台一起去做。”   “我拒绝。”曼丽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拒绝。   王天风脸色微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拿明台的性命去冒险?”曼丽慢条斯理道。   王天风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你,你们……”   “且不说我们,让我猜猜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曼丽微微俯身凑近他,低语,“给我们两份真假的情报,诈降?”   王天风眼睛睁大,渐渐流露出一丝惊恐:“你到底是谁”   “你们这种人,为了最后的胜利就可以这么随便牺牲棋子么?”曼丽冷笑,“棋子也是一条生命。”   王天风的额上沁出大片大片的冷汗。   “反正你们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是不是?大不了就是牺牲两个人,换来大局稳定对不对?”   曼丽继续说:“很抱歉,我不深明大义,我也不想顾全大局,我很自私,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度过这辈子。”   “可是可是。”王天风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我能保护你们。”   “你以为汪曼春是吃素的?”曼丽冷哼,“跟戴笠说一声,我可以执行死间计划,但是这个任务过完之后,就必须让我和明台脱离这个组织,以后天高海阔,再无瓜葛。”   “这事情,让我跟上头商量一下。”他有些消化不了这些消息。   曼丽勾唇笑:“可以。”   “那孤狼呢?”   曼丽愣了一下,随即道:“跟我们一起走。”   “这次死间计划也不许有他,反正全权包在我身上,如果我们三个人有一方受伤的话,后果自负。”   看着王天风为难的样子,曼丽道:“就原话告知戴笠就好,孰轻孰重,他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让明台跟郭骑云挑明是最好的,如果是曼丽,她舍不得让郭骑云这么痛苦,反而跟加处理不清感情。 至于跟王天风的那一段对话,曼丽你确定没拿男主的台词(笑cry) ☆、死间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脑洞大出奇了QAQ 南海是中国的!抵制菲律宾!国家面前无芒果干!(òωó?)!!! 【PS:看了老九门之后被陈伟霆的军装迷住了,老子要任性一点开民国文?明天就开!么么哒!(づ???)づ~~~小天使快支持我!】   戴笠果然是同意了,只是他心里对明台和曼丽隐隐有了几分忌惮。   王天风便立即让两个人易容成明台和曼丽的样子,进行死间计划。   汪曼春决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分清情报的真假,捉到军统局特工“毒蝎”。   此时,汪曼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报务员的声音,“汪处,二号线,紧急。”   “接进来。”   电话通过交换机,接通了。   “恭喜汪处长,旗开得胜。”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   “我该谢谢你,情报得力。可惜,这个蝎子不是真的。”汪曼春挂掉电话,眉眼隐隐阴鸷,这个蝎子跟上次遇到的真正的蝎子根本不一样,虽然身形外貌都差不多,但是汪曼春就是笃定,这个人,是假的。   她残忍的解剖开那两个人,身体被解剖的七零八落,也只发现了两份真假不一的情报。   那这样,王天风这个叛徒也留着无用了。   汪曼春快速拨了个电话:“杀了。”   对方那头顿了一下:“汪处……”   “什么都不用说,这个废物,我意已决,你照做就好。”   “蝎子”和“曼陀罗”在死间计划里死亡,这是大家商量好的结果。   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明台和曼丽。   明台脸上糊着厚厚的易容工具,得知那两个无辜的人被汪曼春挖心挖肺,火冒三丈,对曼丽低语:“汪曼春真是个毒瘤。”   曼丽此时妆容如同老妇,她笑着,眼里却无多少笑意:“汪曼春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的。”   “曼丽,我想问你,我大哥……”明台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曼丽瞬间明白明台的意思,想了想这才说:“明台,这世界上并无全然的好和坏,而有些人更适合在灰色地带生存,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最后的圆满,明大哥,就是这样的人。”   明台有些涩意:“我大哥,还是中国人,对么。”   “对。”   直至王天风的死讯传来,明台这才能理解,这种在灰色地带生存的人其实更危险。   明台悲恸,那个记忆中对自己及其严厉的老师,就这么没了。   王天风被人暗杀在家里,死在心脏病突发的时候,有人直接将子弹射进他的心脏, “出卖”不是目的,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决绝的手段,否则,“出卖”的人和“被出卖”的人都将死得毫无价值。   王天风至死认为他死得其所。   人世间,终须有,天高日正,潮退石出。   王天风对外宣称心脏病突发而亡,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死亡把一切计谋、耻辱、沉沦、背叛都一口吞噬进去了。   丧钟正式被敲响了。   “王天风死了。”阿诚冲进了明楼的办公室。   明楼半闭着眼睛,一下就睁开了,他双目圆睁,问:“怎么死的?”   “对外宣称是—”阿诚瞬间恢复了常态,他关紧了门,走到明楼的身边,说,“心脏病突发而死,但是……有人看到他房里有子弹壳!”   “还有,特高科的人说,抓到了毒蝎和曼陀罗,已经处死了。”阿诚见明楼情绪波动,这才补充,“但我看,感觉并不是明台。”   啪的一声,一支红色的铅笔被明楼掰成两半。   明楼的脑海里宛如千条潜流急奔,对于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案,他做了很多种假设,都设定了解扣和脱扣,唯独没有想到王天风居然死了。   这是失算的一着。   但是,失算中是老天赐予的良机,坐实了王天风的叛徒的“名分”,仿佛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   明楼用断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三条不连贯的线,一条实线、一条虚线、一条粗线。   一条实线断了,落了空,第二条线是虚的,命悬一线,第三条是粗线,必须有新的生机出现,否则……阿诚懂了。   “我去找梁处。”   “阿诚,不要急,要让他急,还有,记着……”   “量才使器。”阿诚答。   明楼颔首,挥手示意他去。   明楼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下,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很厌恶自己。他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自己,从来没有。   清晨的曙光投射到玻璃上,琉璃彩虹般的光圈发散在明楼的发梢上,他的眼镜片反射出一个金色的亮点。光亮在他的背后。   明楼深知,真相也在他的背后。   坚持住,无论怎样苦难。咬牙熬住,无论怎样痛苦。再恶心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因为责任重大,光明就在黑暗的背后,他期待能“蓦然回首”。   阿诚来了。阿诚告诉他,梁仲春带领人抄了明台的面粉厂,在面粉厂当场起获了电台和密码本,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销毁的密码记录。   “我做得很谨慎,万无一失。所有密码记录都伪造得严丝合缝,但是都有轨辙可寻。”阿诚说。   “汪曼春那里呢?”   “我去打听了。汪曼春立功心切,得知梁仲春起获了新情报以后,到特高科那里告了梁处一状,梁仲春迫不得已交出了所有的密码记录。汪曼春正在派人连夜分析情报。从这些断编残简里,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故意留下的线索,从而认定曼陀罗身上的情报真实无误。”   “但愿如此。只有如此,死了的人才没有白死。”   “先生,我觉得是时候下最后一步棋了。”阿诚说。   “是啊,是时候了。”明楼说道。   “先生,您一定要撑住。成败在此一举。”   “成败之数,谁也无法预见。”明楼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忠奸之判,在于天理昭彰,问心无愧。”阿诚进言,算是安慰明楼。   明楼惨然一笑,说:“下最后一步棋吧。但愿天佑忠良。”   阿诚走到电话机旁,他拿起了电话:“喂,接明公馆。” ☆、明镜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JJ抽死了,怎么都登不上,米昂内!! 我要学驾照了哈哈哈哈 小天使么么哒,快来收藏我吧   阿诚跟明镜说了明台是特工这件事情,还未待明镜反应过来,又突兀的补上一句:“明台被汪曼春抓走了,如今生死未卜。”   76号门口。   汪曼春懒洋洋地走出来,她戴了一副太阳镜,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袍,披着裘皮披肩,足蹬一双红色的皮鞋,皮鞋面子光亮无比。她一步三摇地哼着江南小调走出戒备森严的76号大门。   她斜着眼睛就看见了明镜。   汪曼春一看见明镜那张因焦虑而显得憔悴的脸就发自内心地得意,满脸都是傲气和娇气。   “你好,汪小姐。”明镜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叫着汪曼春。   “明大董事长,你知道吗?我刚才接到阿诚的电话,说你要亲自到76号门口来见我,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啊。”她笑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她不介意,她就是要看看明镜怎样哀求她。   明镜克制着、隐忍着,她强作镇定地说:“汪小姐,我原本是不该来麻烦汪小姐的。可是,我家明楼最近公务太紧,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家了。我是不得已才来恳请汪小姐的。”她的意思很清楚,我来求你,并不是无路可走,我家里还有用得上的人呢。   “是吗?明大董事长,你究竟是真不懂事呢,还是装不懂事呢?”汪曼春的鼻孔里喷着冷气。   “你!”明镜脸皮涨紫,气得手足冰凉。   “我告诉你,明镜!我不怕你!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就该看我的脸色,该对我低声下气、奴颜婢膝!你知道吗?我要是不高兴了,我身边的人都不要有活头!”汪曼春看着明镜的脸色,似乎并不知道她昨天抓的那个人不是明台,只是一个替身,不过,汪曼春看着明镜被蒙在鼓里却依旧好声好气地跟自己赔不是,心里一阵快感。   “你把他怎么了?”   “我想把他怎样就能把他怎样。”她说的似是而非,抬起自己的脚来,红色的鞋跟上有污渍,“你看看,我好好的一双意大利皮鞋,进口的,还是明楼买给我的生日礼物,被那个小畜生给弄脏了,你看,全是他手上的污血,溅得一鞋都是……”   明镜被她给逼疯了,大喊道:“汪曼春,你这个畜生!”她冲上去就要打汪曼春,汪曼春眼疾手快,一下制住她,猛地把明镜推倒在地。   “明镜!我汪曼春十六岁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口发过誓。我一定要嫁给明楼,我就等着看你咽气!你头天死了,我第二天就进门,作为明家的女主人,我亲自给你发丧。”   明镜的心紧缩成一团。   曼丽对着镜子,缓慢地换上黑色的衣服。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她眨了一下眼睛,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眨了一下眼睛。   明台从后头给她正了正发髻上的小白花,从背后半搂着她:“带上我?”   “你都已经换好衣服了,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明台勾起嘴角,眼神光亮:“其实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   “第一次见家长当然得紧张。”明台说,“也不知道岳母喜不喜欢我。”   “你……你……岳母什么呀。”曼丽原本有些伤感的心情被明台冲击,哭笑不得。   明台理直气壮:“你以后是要嫁我的,我不叫岳母叫什么,丑媳妇儿都要见公婆,更何况我又不丑。”   “如果我母亲在世,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曼丽笑着,眼神却失落。   明台无言,只能抱着她,亲亲她的嘴角,安慰她。   母亲的墓碑她每年都会去擦拭,所以很是干净整洁,周围修葺着青松,衬着大理石黑色的墓碑,庄严肃穆。   清风微动,远处松林簌簌轻响。   “娘,我来看您了。”曼丽看着墓碑上母亲温婉的笑容,把一捧雏菊放在一旁,明台沉默地摆好果盘和酒。“这是您最爱的花,我给您带过来了,喜欢吗?”曼丽轻笑着,摸摸母亲的照片。   “他是明台,是我喜欢的人。”曼丽凑近,悄悄的说了一句,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涩。   明台在远处站了一会儿,看着曼丽说完悄悄话,这才走近拉着曼丽:“好了,你走远一点,我要跟我岳母大人说几句。”   曼丽噘嘴:“有什么是我听不了的。”   明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小姑娘懂什么,我跟我岳母大人商量大事。”   曼丽不情不愿的走到远处,看着明台斟了酒,跟她母亲说了很多话。   等两人回去的时候,曼丽问:“你跟我母亲说了些什么呀?”   明台眼眸里笑意满满:“你母亲很满意我这个女婿。”   曼丽羞红了脸,眼眸里含羞带俏:“你又胡说。”   “是真的。”明台抓住曼丽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说,以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白头偕老。”   曼丽仰头看着他,此刻明台眼里倒映着满天繁星,璀璨动人。   离新政府办公厅还有一条街了,明楼穿着一身笔挺的海军制服坐在汽车的后座上,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出冷汗,他无法控制。   他刚刚接受了日本军部长官的盘问和苛责,在特高科课长冈田芳政的帮助下,他得以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这也加剧了他今夜行动的迫切感。   夜长梦多。他赌不起。   阿诚开着车,说:“先生,我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主仆二人,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关系存在着一种“点到即止”的默契。“好,阿诚,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天空一片灰暗,下着绵绵细雨,风雨中,阿诚看见了明镜。他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他依旧被明镜的沧桑所震憾了。   “大小姐。”阿诚的汽车一个急刹车,使明楼随着惯性向前扑去。   明镜披头散发,站在新政府办公厅门口。风雨中,她眼光迷离,脸色苍白,她浑身上下都淋着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   阿诚吓得赶紧从车里下去,撑开一把伞,向明镜跑过去。   明楼也从车上走下来。   办公厅门口的路灯下,来往的工作人员都止不住地回头看。   “大小姐。”阿诚脱下外套,替明镜披上,然后侍立在明镜身后,撑着一把伞。   明楼向明镜走来。   “大姐。您?您还好吧?”   “我好不好,你还在乎吗?”明镜问他。   明楼低下头。    ☆、汪曼春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JJ太抽了(εó?ó)我只能手机打字,速度很慢(???皿??)??3? 现在才写好,对不起哈 大家关注我的新文吧,覆尽风月与君同   “明台到哪里去了?”明镜接着问。   “我……我会想办法的。”明楼答。   “怎么想啊?想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明镜逼着他。   明楼往后退。   不过他奇怪的是,汪曼春是怎么知道明台就是毒蝎的,这个谜团困扰他很久了,要知道明台行事谨慎小心,从不会暴露自己,可是汪曼春却利用这点消息吊着明镜,这与他当初设想并不同,他只是想借助明镜让汪曼春知道明台已经死亡的消息,从而转移视线,明楼知道汪曼春对自己起疑了,也想借此事情让她对自己消除怀疑。   这情况不妙。   “我问你想什么办法!”她声音撕裂般痛吼着。   明楼表现得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窃窃私语。   突然,让明楼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明长官!”明镜在新政府办公厅大门前,扑通一声给明楼跪下了,直直地跪在雨地里。   “大姐!”明楼脸色骤变,仓皇不堪,他用力挽住明镜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明镜哭喊着:“明长官!我求求你,看在一母同胞的分上,你把我也送到76号去,明长官!”   “阿诚!你是死人啊!”明楼拉不起来明镜,冲着阿诚就是一嗓子。   阿诚扔了伞,双手用力,将明镜扶了起来。   “大姐,大姐您别这样。”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身伪政府的军装在身,明楼说实话的心都有了。   “大姐,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去说。”   “家?家在哪儿?家里的人呢?人在哪儿啊?”明镜临近崩溃了,“汪曼春这个畜生,她要杀了埋了你弟弟,你在哪儿啊?她这样待你的家人,你的血性到哪里去了?你枉披了一张人皮,狼心狗肺!你是不是明家的男人啊?”她狠狠地抽了明楼一记耳光。因为她动作过于猛烈,姐弟俩距离很近,明楼被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风雨中。   阿诚尽力抱住明镜的双臂,好控制局面,不至于全面失控,他附在明镜耳边低声说:“大小姐,先生是有苦衷的,大小姐,您千万别这样。”   明楼站稳身形,他一步一步走近明镜,他看着办公楼上下的灯光,以及从窗户投射出来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解开军装领子上的风纪扣。   明楼横下了一条心。   “你闹够了没有?”明楼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明镜、他所敬爱的家人怒目相视!“你闹够了没有?!”他喘着粗气,仿若自己的忍耐已到极限。   有生以来第一次,明镜看见明楼在自己面前横眉冷对,耀武扬威。明镜心寒到底,明楼眼光冰凉、冷血。   “如果不是我坐这个位子,大姐,您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您早就进了76号了!您求我?您求我什么?您要是今天晚上就进去了,我赌您活不到明天早上!您还要我怎么样啊?我怎样做,才能称了您的心?”   明镜站不稳了,双脚都在颤抖。   此时此刻,闻讯开车赶来的汪曼春就坐在汽车的驾驶位上,面带微笑地、惬意地欣赏这一幕,这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情景。   “明镜,你也有今天。”汪曼春开心地点燃一支烟。她的心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畅快淋漓,十年的怨恨,一朝报复在眼底。真是现世现报!她想着。   “大姐!”明楼快速想着下一步,再放一把火。   “你不要叫我!”明镜双眼喷着火,“我没有你这个毫无血性、无耻无能的弟弟。”   明楼心顿时就结了一层冰,薄薄地压制着心湖的惊涛骇浪。那薄冰边缘,锋利如刀,割着他心口,又是冷又是疼。   “阿诚,送大姐回去。”明楼转身,背影孤寂。   “大小姐,我们回家。”阿诚轻声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就将明镜半推半搡地送到车门前。“大小姐,我们离开这。”阿诚的话仿佛含着一种暗喻,明镜恨着明楼,被迫被“送”上了汽车。   阿诚关紧车门,坐进驾驶室。   汽车在风雨中飞速驶离。   办公厅大门口聚集了很多文职人员,女人占了多数,看见明镜走了,仿佛一场话剧谢幕,大家纷纷散去。   汪曼春看着明楼在风雨中前行,她掐灭了烟,准备把车开过去。   突然,她看见明楼一头栽倒在雨地里。她惊叫了一声:“明楼。”她把车熄了火,赶紧撑开一把雨伞,从黑暗的角落里跳出来。   “明楼。”她朝明楼跌倒的地方跑过去。   “别过来!”明楼看见了她,决绝地说,“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我爱你!”汪曼春直扑过去,根本不顾及明楼冷若冰霜的表情和满地的淤泥溅起的污渍,她扑到他怀里。   “明楼,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再抛弃我了。你还没看清楚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真心真意地爱着彼此。”   “我没前途了,事业毁了,家被我弄成这个样子。”   “我给你家,明楼。我们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家吗?血缘能够与夫妻感情相比吗,明楼?”   明楼紧紧将汪曼春抱在怀中,一把雨伞落在二人身边。   汪曼春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整个世界,却没看到明楼在拥住她那一刻阴冷的表情。   “毒蝎另有其人。”汪曼春说。   他面前的梁仲春抽着烟,一脸不屑:“汪处,你这话可乱说,毒蝎不是被我枪毙了嘛。”   汪曼春冷哼:“那个只是个假货,真正的毒蝎是明台。”   梁仲春的烟都掉了,一脸惊讶:“明台?明家的小公子?”   “对。”   梁仲春暗自思忖,眼睛转了转:“汪处,你这话可不能让明楼听了去,你看他已经跟明镜断绝关系了,再让他知道明台可能是毒蝎,不得伤心欲绝啊。”   汪曼春道:“他再伤心欲绝也好,有的是我安慰,不过明台这个人必须得除去,不然会成为76号的毒瘤。”   “那汪处看,要如何除去呢?”   汪曼春微微一笑,眸光阴冷:“明家大姐这条诱饵,就不信明台不上钩。”   梁仲春心想,得赶紧把这消息跟明楼说去。 ☆、离开   汪曼春日夜工作,整理出了截获第二战区最新军事部署的重要情报,上报给日本特高科军事长官。她据理分析,一丝不苟,从查获的上海站A区行动组来往电讯密码记录到秘密胶卷,‘毒蝎’和‘曼陀罗‘携带重庆第一作战室作战计划部署的真假情报,到王天风为军统分权,受排挤而反水,到“终于得出了一个正确结论,‘曼陀罗’身上携带的“第二战区军事最新部署”秘密情报完全属实。   日本军部很重视汪曼春的这份紧急报告。经过日方情报专员的连夜分析,确认了情报属实。汪曼春功不可没!   日本中国派遣军总部很快根据这份重要情报,调整了摧毁中国第二战区的根据地,进攻常德的计划。   很快第二战区风云变幻,战旗纷飞。第7集团军傅作义、第18集团军朱德,以八个步兵师、十四个步兵旅、两个骑兵师的兵力,挟制住日军的左肋,粉碎了日军的阴谋。在一场狭路相逢的战役中,以四千人的代价歼灭日军两万人。   跌饱了跟头的日本军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们所获得的第二战区军事部署计划是伪造的,他们正如一群乌鸦被农夫设下的天网给吞噬了。   他们爬起来后,直如掉进黑洞洞的旋涡里,逃都逃不掉。   形势急转直下。日本特高科课长冈田芳政为了脱罪,急切要洗脱自己误判的嫌疑,他把明楼接到了特高科。明楼替冈田芳政分析了汪曼春提供的情报,果然,这些所谓从面粉厂起获的大量密码底稿,都是伪造的。   明楼对冈田芳政说:“这些伪造的情报都是为了把目标指向‘曼陀罗’身上的那份假情报。目的只有一个,坐实了假情报,导致皇军在第二战区的战场上彻底失利。”   “汪曼春为什么要这样做?”冈田芳政十分疑惑。   “很简单。第一,为了摄取权力。汪曼春是一个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76号二春争权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汪曼春为了压倒梁仲春,有着强烈的立功愿望。所以,伪造部分情报来证实自己获取的情报的真实性,也是一种升官的捷径。”   “还有第二呢?”   “我怀疑她本身就是重庆政府的人。”明楼语气波澜不惊。   “哦?”冈田芳政比较感兴趣了。   “汪曼春自出任76号情报处处长以来,从未遇到过袭击,一次也没有。她常常独来独往,无论白天、黑夜。像南云造子,出入前呼后拥下,尚且遭到厄运。汪曼春何以毫发无损,来去自如?此为一疑。王天风此人,据查为戴笠股肱心腹,即使是为了分权,也不至于反水,纵然反水,他也应该找梁仲春,毕竟梁处长是中统反水过来的,二人有同病相怜之处,而他却找了汪曼春,为什么?除非本是一家人,关门好做事。此为二疑。”   冈田芳政看着明楼,明楼表情淡漠平静,直视她的眼神,丝毫不退缩。   要知道,不管多信任彼此,一旦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那么就一定会长成郁郁葱葱的大树。   春雨淅淅沥沥,下的缠绵不已。   曼丽再次见到郭骑云的时候,在一家酒馆。   明台爱喝这里的女儿红。   曼丽收了伞,刚迈上台阶迎面就对上了郭骑云。   对方明显怔愣了一下。   曼丽说:“嗯……好久不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亲密无间的人沦落到如此疏离的地步?   郭骑云苦笑:“确实是好久不见。”   曼丽沉默,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从和明台在一起后,平时什么都不怕的人第一次对郭骑云有了愧疚,如果不是爱着明台,如果上辈子没有遇见明台,她肯定会爱上郭骑云,毕竟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如此毫无保留的爱她   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郭骑云笑笑,转移了话题:“来买酒?”   “嗯。”   又是无话。   “我们聊聊吧。”郭骑云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意。   上好的西湖龙井入口时是极淡的,不似有些茶那般苦涩,留下一点点清爽的甘甜,就那么一抹,有时轻到无以感受,但那样的清香甘甜,会停留很久,才散去。   曼丽是极爱西湖龙井,定要是明前的,这个癖好不论是以前在军营时候,还是现在,依旧改变不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如烟如雾,更衬得窗外的春景别样有韵味。   “曼丽,我要离开了。”   曼丽吃惊:“你要去哪里?”   郭骑云看了一眼窗外:“离开这个城市,想放松一下心情,这座城市给我的回忆太冰冷了。”也没有你的存在。   “那你想好以后要去做什么了么?”   郭骑云难得笑了一下,眉宇间是千帆过尽的沧桑:“实在不行,我就去乡下种种田也挺好的。反正已经无牵无挂,这辈子就是这么过了也挺好的。”   曼丽沉默,良久才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郭骑云摸摸她的头,“你不管做了什么,在我这里都无需说对不起。”   “郭骑云,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照顾你。”这是曼丽所能想到最虔诚的心愿。   我最想照顾的女孩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此刻再也提不起心思去容纳另一个人了。郭骑云敛下笑意,笑意却没到达眼眸,眉目苦涩:“我明日便走了。”   “这么急?”曼丽有些难过,“那你还回来吗?”   “应该是不会了,真是抱歉呢,恐怕来不及……喝你和明台的喜酒了。”   曼丽抿了抿唇:“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郭骑云点头,语气温和:“那么在我临走之前,可以让我把一直没对你说的话说出来么?”   曼丽愕然。   郭骑云站起来,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很喜欢你,从小到大心里装的全是你。”   “不必对我有愧疚,你以后也不用想起我。”   那杯茶袅袅热气升空,徒留一丝幽幽的淡香。   郭骑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给郭骑云一个番外的!!!!相信我!!!!!!!! 你们想看什么番外,现在可以点播了!!!!!!!!! ☆、姐弟相见   明台和曼丽计划好了,待这个行动结束杀了汪曼春之后,他们就准备出国,带着明家一家人,安安分分度日子。   曼丽去了一趟锦上添花。   店里生意依旧很好,此时店里只有梅冬和连春在。   看到曼丽两人欣喜的很,拉着曼丽坐下说亲热话。   梅冬脸蛋也长开了些,身肢抽长,体现出少女的韵味。   她笑嘻嘻:“锦瑟姐,你都好久没过来了。”   曼丽笑道:“有些事情得处理呢,最近过得好吗?   “你看梅冬这脸圆的,就知道我们这日子过得好。”连春笑道,“锦瑟姐的红包给的丰硕,连我夫家都说锦瑟姐人好呢。”今年开春,连春就成了亲,现如今夫妻生活美好,羡煞旁人。   曼丽说:“我跟你们说一个事情。”   “锦瑟姐有话就说。”   曼丽抿了抿嘴:“我想把锦上添花盘出去。”   梅冬惊讶的叫了一声:“锦瑟姐,你这是想做什么?”   “就是,我可能不会在上海了。”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连春忧心忡忡。   曼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不想在上海呆着了。”   梅冬这小丫头隐隐带了哭腔:“锦瑟姐,那你还回来么?”   “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曼丽微微一笑。   梅冬拉着她的手,眼眶里落了泪珠,小丫头很是伤心:“可是,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曼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哭的伤心的小丫头,只能叹息的摇了摇头。   走出锦上添花,曼丽站在热闹繁华的大街,心里涌上了一丝不真实的错觉。   这一世繁华依旧,上海这座城市,却依旧没给她带来一丝好感。   “小姐,赏点钱吧,可怜可怜我吧。”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拿着脏兮兮的碗,低声说道。   曼丽看了他齐全的四肢,冷笑:“既然四肢健在,为何不凭自己能力挣口饭吃?反而要在这里低三下四的求可怜?”   那乞丐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怔住了。   “曼……曼丽?”   曼丽垂下眼睑,眸中冰冷一片,微微扯起嘴角:“我当是谁?原来这可不是于成么!怎么,把我卖掉之后没有去花天酒地,反而当了乞丐,有如此雅兴?”话里话外尽是嘲讽。   于成有些拘谨,又很快低下头,几年穷困潦倒的乞讨生活早已经磨平了他的脸皮和自尊,心里却悔不当初:“你过得好吗?”   他卖了曼丽之后,拿了那一笔钱来了上海,一开始生活确实不错,后来赌博吃空了本,只沦落到乞讨为生。   “与你何干?”曼丽冷笑,随即从兜里摸了几块银元丢进他的碗里,“这就当我看在血缘关系不可磨灭的情况下给你的一点补偿,反正当初你卖掉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比讨厌我身上流着的是和你一样的血。”   “看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曼丽转身离开,留个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曼丽回到家了,明台一把搂过她,亲亲她的嘴角:“怎么感觉心情不太好?”   “我遇到于成了,他当了乞丐,可是我为什么有些高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要想当父母,就得先学会做人,有些为人父母确是连人都不会做。”明台安慰,“你很好,真的。”   “明台。”   门外有人叫他,明台一抬头,就看见了明镜和阿诚。   明镜穿了一件很朴素的旗袍,却依然风华绝代,她走进房间的一刹那,明台就像迷途的孩子看见了亲人一样。明台心里震颤着,别有一种滋味涌上心间,他想回“家”。   明台就在屋子中间给明镜跪下了。他说:“明台不肖,让大姐担惊受怕,受了无数的委屈。明台该死。”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镜一把揽在怀中,她紧紧地抱住明台,仿佛失而复得的一件宝贝,泣不成声,只哭得肝肠寸断。   明台见她伤心难过,难以自控,愈加觉得自己对不起明镜,他伸出手来,想替明镜拭泪,明镜哽咽着说:“你过得好吗?让大姐看看你。”   阿诚赶紧替明台递了一个小凳子,让明台坐在明镜的膝下。阿诚走到窗前,轻轻将窗帘放下来,曼丽立即就配合地打开房间里的小灯。   她突然抱住明台,大哭起来,她用拳头砸他的肩膀。   “我叫你读书、读书。我叫你好好念书来着。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要死了,我怎么跟你死去的母亲交代?好好的,你怎么也走了这条路?啊!你以为我疼你,你就骗我!你们都这样骗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蠢啊?死到临头,你想过姐姐没有啊?”她身心交瘁,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她原本想好了,她要过来好好看看他,安慰他,疼爱他,坚决不发火,不哭。可是,她一进门心里就泛了酸,一看见明台的伤疤就彻底忍不住了。   明镜就是一个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一个不染沉渣的人。   明台见她这样伤心难过,满心都是歉意。曼丽被明镜的情绪感染了,也站在一边垂泪。明台握住明镜的手,说:“姐姐您别这样,您别哭了。我一看见您哭,我心里就难过得受不了。姐,您别哭了。”他乖巧地摇着明镜的双膝,还从口袋里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明镜接过手帕,揩了揩泪,说:“你看见姐姐哭,你心里就难受。你骗姐姐你死了,姐姐该当怎样啊?”她恢复了平静。   明台低下头。   明镜抚摸着他的头发,明台索性就把头埋在她的膝头。   明镜哽咽着,“我把你养这么大,我没想过要你去扛枪打仗。我总想着护着你,让你不受战火的殃及,让你好好读书,做一个学者,或者做一个科学家。”她说到此处,满脸的美好憧憬,“谁知阴差阳错……”   “姐,等抗日胜利了,我一定回来,好好孝顺姐姐。而且,我一定活着,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跟曼丽结婚,为明家开枝散叶,我生好多孩子……”   曼丽脸红了,阿诚在微笑。   “不害臊!”明镜拨弄他的头,“你这样蠢,这样犟,现如今落得一身的伤、一身的病。人家曼丽才不肯嫁给你呢。”   “不过我没想到倒是你跟曼丽在一起了。”明镜欣慰道,“曼丽这孩子好啊,当初我也疼惜她一个人,恨不得让她成为我的妹妹,没想到倒是圆满了。”   “她也吃了我们家的茶,当然得是我们家的人。”明台不依不饶。   屋子里的人全笑起来,曼丽红着脸说:“他就会耍嘴皮子。”   看着阿诚,明台略微低下头去,问:“大哥最近好吗?”   明镜冷哼说:“他有什么好不好的。”   阿诚说:“先生其实心里挺挂念小少爷的身体,但是,他不方便到这里来。他叫我给您带话,养好身体,身体好了,才有将来的事业。还有,先生其实……”他犹豫道,“……先生是好人,真的,他做的一些全是为了这个国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时间总是不定时,可怜可怜我这个没有存稿箱的人吧,对不起【嚎啕大哭】 完结倒计时了。。。。 快来点播番外!!!!!!!! ☆、帮忙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暗了。阿诚心中有些急,硬着头皮催明镜回家,说怕路上遇到戒严。   明台也怕路上不安全,叫明镜赶快回去。   明镜又千叮咛万嘱咐,叫明台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地生活。明镜走到门口,实在是万分的难舍,含着泪硬了心肠走了。   他们都没有再回头。   明台很想再叫一声大姐,始终没有喊出口。   阳台外,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开始肆意地扯开幕布,天要黑了。   阿诚开着车,载着明镜从石库门出来,很快开上了大街。一路上,明镜都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渐渐冷静。   汽车开到明公馆。   明镜看到小楼里灯火辉煌,她心里却是空空的。阿诚停放好车,追上来说:“大小姐,您,您能让先生回家吗?”他看着明镜的脸色。   “他有家吗?”明镜反问。   阿诚有些尴尬地说:“大小姐,先生真的很累。”   “那是当然,他天天都在算计人,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拿出来赌,他能不累吗?”明镜说,“你告诉他,他别想就这么过去了,我说过,我绝不会饶他!”   “那,大小姐,您、您到底要先生怎样啊?”阿诚有些着急。   “怎样啊?我不敢把他怎样!我倒要问他,他想怎样!”明镜赌气地向前走去。忽然,她一愣,明楼精神抖擞、衣冠楚楚的就站在门廊下。   他笑吟吟地叫了声:“大姐。”   脸皮够厚,明镜想。她站在那里,看见阿诚从草坪走上台阶。她转对阿诚,厉声厉色地说:“谁放他进来的?你们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吗?”   阿诚心虚,不敢吱声,当即在台阶前跪下。走廊上的老妈子和丫鬟都往后一缩脖子。在客厅里忙碌的桂姨也安静了下来。   明镜冷笑连连道:“谁要是不想干了,谁就尽管跟我对着干。”   “大姐!”   “明长官,您没走错地吧?不,是您肯回来了?小老百姓有失远迎啊。我记得一个多月前,我给您的办公室打电话打得翻天覆地啊,您都没回一声。明长官,您日理万机啊,勤政爱民啊,明长官!”   “大姐。”   “不准叫我。你是什么人?你是罗密欧,家族所不容的恋情,汪曼春才是你明楼的恩人。你会成为经典爱情小说上的点睛之笔。你太伟大了,你是个情圣,我是巫婆——”   “大小姐,汪曼春已经死了。”阿诚果断地插了一句话,他知道,有些讥讽对于明楼来说,太过无情。   “是吗?”明镜微微一笑,“那真是一场乐观主义的悲剧。”她恨恨地转身向前走去,明楼跟上她的步伐。   “大姐,您受苦了。”明楼看着明镜的眼睛说。   他突然说了这一句,明镜居然一下就哑了。   “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我也很苦。没人倾诉,没人理解,满腔的委屈一腔的痛。”   他语气笃定地说:“您知道吗?姐姐,有许多劫数是无从把握的,某些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可回旋的余地。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一手遮天。”   “可是我现在束手无策。”明楼诚恳地说,“我需要姐姐的支持和帮助。”   明镜心底有数,愈加对明楼嫌恶起来,说:“明长官,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明楼压低了声,说:“知弟莫若姐。”   “你要不怕被我打残废,你就跟我进小祠堂。我们有话当着爹娘的面说。”   “你怎么不说话?”明镜注视着明楼,明楼站在小祠堂门口贴着门注意倾听着门外的声音,门外很安静。   明楼依旧没有说话,他走过来,拉住明镜的手,说:“大姐,我们进密室。”他也不等明镜表态,直接按动按钮,打开密室的门,他拉着明镜走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明楼打开电灯,小祠堂的方桌上供着明家祖父母、父母的灵位。台布落了些灰尘,很久没人进来打扫了。   明楼几乎是在用力将明镜推送到椅子上坐下。   “大姐,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超过半小时,就会引起冈田芳政的怀疑。在这半个钟头里,我希望您能平心静气听我说,并且,记住我所说的一切。”   明镜睁大眼睛,完全有点懵。   “明镜同志,我现在代表□□中央南方局特派委员跟您谈话。”   明镜看着他,她脑海里处于一片真空的状态。   “我知道,一时半会您很难接受。”明楼略作停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缺了角的法币,说,“这是南方局董书记交给我的缺角法币,那块撕下的一角,在您这里。您可以核对。”   明镜僵硬地站起来,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小方桌下的夹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一角法币,二者合一,的确是一张完整的钞票。   “你到底是什么人?”明镜问。   “你骗了我多少年?一次又一次?”明镜怒气冲冲,“你们一个个都欺骗我,我却一个都不舍得抛弃!”   “大姐。”   “二十年前我曾有过一段良缘,是我自己为了家庭选择放弃。我也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奋斗的信仰。可是,我不能放弃两个兄弟,我不能甩手而去。我守着家和业,至今未嫁。我抚养你们,家和业始终要交给你,而明台,我想给予的是幸福生活,无忧无虑,我甚至连生意场上一点点生存技巧都不肯教他,不想让他变得有一丝一毫龌龊、算计。到头来,该读书的去了战场,该算计生意的在算计人的‘身家性命’。家和业,在你们眼里分文不值。早知如此,我——”   “不是的,大姐。”   “不是什么?我苦心经营的一个家,被切割成碎片。明台离我而去,除非战争结束,他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家。而这个家,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可用可弃的棋子。你一直知道我是谁,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依然分不清你是妖是魔是人还是——”她又停顿下来,她恨自己,恨自己连一个“鬼”字都忌讳得不敢说出来。她害怕有一天真的失去。   “大姐。”明楼双手握住明镜的手,靠着她的双膝蹲了下来,他在尽全力控制明镜激动失控的情绪。“我还想有一天能完整的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明楼站了起来,很严肃很着急地说,   “大姐,您听我说,日本人有一列火车满载着三十节车厢的生铁要开往满蒙,这批物资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南方局经研究决定,在苏州段进行列车接轨行动,将这批货运往第三战区皖南。”   明镜愣愣地看着明楼,终于平静下来。   “需要我做什么?”明镜问。   “我需要您设法上那辆列车。”   “那是货车。”   “不是货车,日本人怕路上抗联打这批物资的主意,用的是普通列车,前面的车厢还载有日本华侨。押运物资的日本宪兵都化装成乘客,但是,他们身上都有武器,列车一旦遭到攻击,他们就会大开杀戒。我们的目标就是将后面装载生铁的车厢脱钩,尽量保住车上的旅客。尽量不惊动车上的宪兵,把行动连带损失降低到最低。”他看看表,加快语速,“您将以带着明台骨灰回苏州安葬为由,登上那辆列车,我会安排阿诚以护送您为掩护,带一组小分队上去。”   明镜沉默不语,明楼也不催,只是静静看着她。   “好。”   “汪曼春会死吗?”明镜眼眸锐利,抬头看着他。   明楼语气坚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大姐不会死的!!!你们说要不要给大姐寻找第二春?哈哈哈哈哈 感觉明楼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有老婆QAQ 阿诚会有老婆,郭骑云也会有,明楼跟梁仲春么O(∩_∩)O哈哈~ 大姐真是个好人 ☆、被抓   阁楼里有人在刷牙,在晨光中拉开窗帘,打开窗子,迎接一个晴朗的早晨。而明台满眼都是墙上窗下挂的常春藤,一种湿气逼人的绿色直渗到心头。   春天完完全全的来了。   程锦云一开始听到明台为任务牺牲,暗自神伤了许久,还打算为他做个衣冠冢,只是没想到的是,明台居然还活着。   凌晨五点半,万籁俱寂。   曼丽跟明台去看日出,有情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让人开心。   这时间的空气稀薄而洁净,他们悄悄溜出家门,拐过窄窄的巷弄。   明台看见长长的台阶上,有一间灰蒙蒙的寺庙,隐于斑驳的树影中。   他们走到寺庙后门,曼丽用一块她带来的铁片,伸进门缝里一点点刮着里面的门闩,然后当啷一声,她对明台狡黠一笑,一推就开了门。   曼丽带他走去钟楼,踩上陈旧的楼梯,还能溅起一层灰。   明台跟在她身后,不时虚扶她一下:“你怎么知道上海有这个地方的?”   曼丽笑笑没有说话,这个地方上辈子是她无意之中发现的,当时被明台和程锦云肆无忌惮的恋爱伤透了心,一颗心被践踏,这么一刺激,甚至有了出家当尼姑的冲动,四根清净,无欲无求,可是当时慈眉善目的老主持拒绝了她,他说,女施主,你明明就有牵挂不下的人啊,如何能做到斩断红尘呢。   寺庙已经荒废许久了,没有香火的味道,剩下无边的寂静。   钟楼不高,也就不到三层楼,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视野开拓。   曼丽说:“快看!太阳!”   明台没有去看日出,反而过头看着曼丽,些许晶莹的光,薄薄地洒在她欣喜的脸上。   天际露出带有血色的红光,像燃烧的火,在蔓延,扩大。   明台搂过她,抬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唇齿交缠,彼此呼吸带着甜意,眼神深邃的醉人。   寺庙后的一片树木笔直高大,枝桠纵横交错下树影层叠。   程锦云原本只是有些烦闷,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碰到了明台和曼丽。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她一开始惊讶,不敢置信,后来程锦云的脸因嫉妒而扭曲。   “明台!你好样的!”程锦云咬碎了牙齿,眼眸是妒火在熊熊燃烧着。   熙熙攘攘的上海火车站,人流在月台前逐一分流。明镜穿了一身黑色旗袍,手里捧着一个黑布包裹好的骨灰盒在阿诚等人的护送下,登上一辆普通列车,有汪曼春的人悄悄跟着她,确认有特高科特务一路相随后,跟着明镜转身上车。   火车准点开车。   在明镜的眼底,火车站犹如人生和往事的聚散之地,来来往往,上上下下她现在看见站台在视线内慢慢倒退,二十年流光碎影,倒映在心间,仿佛过去的光阴,稍纵即逝。   晚上,七点钟左右。   阿诚开始有所行动了。他的小分队已经在食物里下了迷药,在餐车里很顺利地清理了伪装成旅客的日本兵,缴获了武器。他们把旅客车厢的门一个个反锁起来,虽然造成了不小的骚动,但是,都被他们有效地控制住了。   明镜抱着明台的假骨灰盒急匆匆地下了车,压低帽檐过了例行检查。   在苏州站不远处,明台和曼丽紧紧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明镜。   只要走出了这个月台,就成功了,明镜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背后却沁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冷汗。   “这不是明家姐姐嘛。”前面人潮涌动,很快76号的人荷枪实弹,团团包围住了明镜,汪曼春穿着军装,红唇张扬,眼神阴绝狠毒,此时笑着,但笑意却冰冷刺骨。   明台看着汪曼春突然过来,就好像事先知道一样,连时间都拿捏的如此准确。   “大姐有危险。”   曼丽冷静道:“不会,汪曼春此刻不会贸然动手,毕竟她的目标还有一个。   “你是说,大哥?”   “对,你被汪曼春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海,作为你的胞兄,自然要对汪曼春恶言相向,而汪曼春一心惦记明楼,如果还想跟明楼再续前缘,那么就不会轻易动大姐。”   明镜暗叫大事不好,面上却很平静,微微挺直了背,平静地看着汪曼春:“好久不见,汪小姐。”   “我们前几天也才见过,明大姐那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可真让我怀念。”汪曼春似笑非笑,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明镜微微一笑,气度依旧。   “明大姐这是做什么去啊?要不要小妹送你一程?”汪曼春假装没听懂,反问道。   “还是托汪小姐福,让我有生之年能白发人送黑发人,送我这个没福气的弟弟一程。”明镜瞅了汪曼春一眼,“也不知汪小姐什么时候能嫁给明楼,这杯喜酒我看我是喝不起了。”   明镜这番话戳中了汪曼春的软肋,汪曼春脸色微变,笑意敛下,眉目阴冷了许多。   “明楼我是嫁定了!明家儿媳妇这名字我更是担的起了。”   明镜笑:“你也得看明楼要不要娶你,我作为大姐,自然也是知道明楼的爱好,明楼喜欢的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人。也不知道汪小姐符不符合呢。”   汪曼春气得发抖,不怒反笑:“这人呐,永远都会屈从于现实。”   “明镜,看来要让你去76号好好喝口茶了,来人,把明董事长送到76号去,记住,要客客气气的送!”   汪曼春挥挥手,不屑的冷哼,抚摸了一下眉角,嘲讽一笑。   明镜抱紧骨灰盒,面上不显山露水,内心却已经翻山倒海,76号的卫兵荷枪实弹,团团围住她。   “看来是要跟汪小姐好好叙旧了。”明镜声音微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没事不要出去看日出哈哈哈哈哈 小天使你们说,要怎么收拾程锦云呢? 大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逼问   几乎就在明镜被抓的同一时间,梁仲春的人就把消息通知给了明楼。   明楼脸色一沉,折断了钢笔,这事情出乎意料,并不在他掌控范围之内。   阿诚一脸凝重地进来,连门都来不及敲:“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汪曼春那边的人知道毒蝎没有死,而且知道毒蝎就是明台,之前那个不过是假替身。所以汪曼春抓了大小姐,就是为了逼明台现身。”   “是谁走漏了消息!”明楼狠狠地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眼神阴鸷。   “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把大小姐救出来,梁仲春说,汪曼春把明镜关在了面粉厂里,就等着明台自投罗网。”   明楼暗自思忖,于是道:“我去。”   阿诚大吃一惊:“先生!你若去了,岂不是……”   “光靠明台一个人是救不出大姐的,汪曼春此人自负又极其好面子,她若是想处决明台,自然是不会单打独斗,所以那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卫兵辅助,明台只身前去,自然容易吃亏,我去就不一样了,我大可借着大姐这个由头跟汪曼春周旋。”明楼眼神一暗,“必要时我直接动手杀了她。”   阿诚愣了一下:“杀了?可可是,您不是……喜……”   明楼截住他的话,冷静而淡漠:“之前确实是真心喜欢过,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从她杀了第一个人后,我就意识到,这个人不值得我爱。”不是没有感情了,只是不值得去爱,当一个人的信仰与你背道而驰,当你坚守的信念被一个人肆无忌惮的毁灭,你就知道,这个人已经与你不般配了,彼此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汪曼春似乎还不懂,他们两个之间早已经没有了未来,明楼的心再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笑靥而怦然心动。   当汪曼春透露消息,让明台明日中午去面粉厂的时候,明台就敏锐的知道,汪曼春是知晓毒蝎另有其人了,那么,她绑走大姐也就是明摆着让明台自投罗网。   曼丽远比他要冷静:“明台,既然汪曼春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她想要对付的其实就是你。”   “但是大姐怎么办?”   “那时候明楼也会跟着你一起过去,我也跟着你过去。”   “不行,你不能去。”明台拒绝,“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你受到危险。”   曼丽微微一笑:“我能自保,再说多一个人救大姐出来更容易,别把我想的太柔弱,明台,我可是曼陀罗呢。”   “曼丽。”明台碰了碰她,眼神柔软,像春日枝头的红杏,“我真幸运,能遇到你。”   我也是呢。   明台,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光了。   只为了遇到你。   明楼推开门,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溅起一地的尘埃。   四周安静无声,只能听得到明楼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汪曼春,我来了。”明楼扬声道,眼神谨慎的观察四周,不确定她会藏在哪里。   梁仲春已经假借汪曼春的命令调走了门口的卫兵,单打独斗什么的,还是比较有胜算的。   汪曼春拖着五花大绑的明镜在小阁楼出现,明镜被堵住嘴,太阳穴还被汪曼春的枪顶着,明镜看到明楼那一刻,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明楼,你总算肯来见我了。”汪曼春痴迷地看着明楼的背影,出声道,“我等你等的好辛苦,我的好师哥。”眼神突然转为阴狠。   明楼仰头看着汪曼春手里的枪,正抵着明镜的脑袋,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汪曼春,你不要激动,有话我们好好说。”   明镜嘴里被塞了抹布,无法出声,只能含着泪使劲摇头,这番动作被汪曼春狠狠敲了一下头:“吵死了。”随即立即把枪对准明楼:“你不许动!”   明楼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要算账找我,把我大姐放了。”   “你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们俩个都逃不了,对了,还有你的弟弟明台,一家三口刚好可以团聚。”汪曼春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反正你们明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明楼欺骗我感情,把我汪曼春当傻子一样耍着玩!”   “曼春。”明楼直视她的眼睛,“我们两个怎么走到这一步的,难道你不清楚?我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什么,我们有什么问题不能平心静气的说么?”   汪曼春冷笑,又把枪指着明镜:“你现在知道跟我平心静气的说话了?你还想用什么花言巧语欺骗我!明楼,我曾经那么喜欢过你啊,喜欢到不择手段想嫁给你,可是你呢!你给我的是什么!你一步一步给我设下圈套,每一步都想置我于死地!”   “你说我欺骗你,你何尝不是在欺骗我?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为虎作伥的杀人机器!”   “你以为是我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么?”汪曼春大吼,“当初你因为你大姐的一句话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上海,是日本人找到了我,重用我,让我感觉我不是没用的人!”   “你为了你的事业,所谓的成功,屈从于日本人,奴役自己的同胞,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所以抛弃了良知,你觉得整个世界都亏欠了你,你觉得你最可怜是吗?”明楼冷静道,眼眸里已经找不到一丝暖意,“你觉得我应该去原谅你这个被迫不得不成为杀人机器的人?真正干净的灵魂,从不屈从与肮脏的现实。你现在已经没有人性了,你知道吗?汪曼春!”   汪曼春恼羞成怒,朝明楼脚边开了一枪,怒斥:“不许你叫我的名字!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骗子,一条毒蛇!一个两面三刀的卧底!”   看来汪曼春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看来有人泄密的程度不小啊,明楼冷笑,这个人,一旦被他抓到,一定会死无全尸。   “明楼,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听你亲口承认你的真实身份,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对我说真话,不是么?说,你到底是谁?!”   明镜死命摇着头。   场面上气氛突然凝滞。   明楼缓缓说:“我是中国人,这就是我最真实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明楼如果生活在现代,一定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外交官。 这个泄密的人,会是谁呢?应该有小天使跟得上我的脑洞,嘻嘻嘻嘻 话说,倒车入库我是真的很容易压线,手动再见,真的好难哦 ☆、汪曼春死了   汪曼春冷笑:“可是你注定要失败。”   明楼说:“汪曼春,你以为侵略者会成功?中国永远不属于任何侵略者,你现在这一切,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还念及旧情,就放了我大姐,我放你一条生路。”   “哼,放我一条生路?”汪曼春用枪用力地顶着明楼的脑袋,笑的恶劣,“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你还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吗?明镜在我手上,我轻而易举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说完打开枪的保险栓。   惹得明楼大惊失色,脸上是怒意:“汪曼春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我会让你看着你大姐怎么被我的枪打死的!”   “我跟我大姐,自从参加斗争开始,就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个大门。”   “那敢情好啊,我既然做不成明家媳妇,那就一起死好了,说不定在阴间我还就嫁的成了。”汪曼春的手指微微扣动。   “不要!”明楼脸色一白,“有什么事冲我来!反正你恨的是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说得好!”门外又传来熟悉清越的声音。   明台穿着黑色的夹克,黑色的裤子,带着黑色的帽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看到明楼望向他,看到明镜看到他激动拼命地摇头,泪盈于眶,抬高帽檐,反而看向汪曼春。   “汪曼春,把我大姐放了!今天你最想杀的人,是我。”   “太好了,这一家人总算聚齐了。”汪曼春冷哼。   明楼皱眉,低声凑近他:“谁让你来的?快回去。”   明台低语,声音几乎无声,明楼只能看着他的嘴唇无声的翕动:“曼丽偷偷潜上了阁楼,偷袭汪曼春,我们吸引汪曼春注意,拖住他。”   明楼顿悟,眉宇间阴霾失去了几分。   明台提高声音:“好久不见,我来和曼春姐打个招呼。”   明镜泪流满面,唔唔唔的挣扎,眼神示意明台赶快回去。   “明家小少爷真是有情有义,哦,瞧我这记性,应该叫你毒蝎了。”汪曼春眼神讽刺,“你倒是厉害,怎么能瞒过我们特高科的人,瞒天过海?”   “你想知道真相?”下一秒,明台的拳头就往明楼身上招呼去。   拳风狠戾。   汪曼春不由得惊讶,连抵在明镜太阳穴的枪都放松了。   曼丽偷偷潜伏上了小阁楼,躲在汪曼春身后的一个废弃的柜子后,眼神敏锐,就像一个等待猎物的豹子,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都是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为了他所谓的成功,杀了王天风,杀了这么多人!假仁假义,满嘴仁义道德,做的却都是些肮脏的事情。今天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怕死就不要进军统!”   几乎是同时,两人掏出了□□对准彼此。   “我执行任务不怕死,但是不能被自己人出卖!”   “什么叫出卖?为了任务,什么代价都得付出!在军校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   “军校教的可不是你这样的随时倒戈!”   “牺牲的人都是为了大义,为了最后的胜利!过程中一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   “可是为了你个人目的不明不白牺牲的人这么多,你的命值钱,他们哪些人的命就不值钱了吗?!”   “这是我的错吗?”   “这不是你的错吗?你还不如趁早离开军统!回家当你的少爷去!”   汪曼春没想到两人居然吵了起来,唇枪舌剑,倒忽视了她。   明镜几乎瘫软在地,无意中瞥见了藏在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曼丽,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只感觉浑身又冒出一阵一阵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曼丽无声地用眼神示意:到时候有情况,只管跟着我。   明镜咽了咽口水,应下,随即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汪曼春有些焦躁:“你们别吵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没了你抗战就不会胜利吗?”   “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开枪啊!”   “你开枪啊!”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汪曼春忍无可忍,拔枪指着他们。   就是此时!   明楼明台突然转过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瞄准汪曼春开枪。   两发子弹刷刷打中汪曼春的胳膊和腹部。   汪曼春吃痛的叫了一声。   潜伏在暗中的曼丽飞快的冲出来,一脚踢飞汪曼春手上的枪,一个擒拿手反手扣住汪曼春的胳膊。   “大姐。”明台在曼丽踢飞汪曼春的枪的时候就已经冲上了阁楼,一给明镜松绑,拿下她嘴里的布,明镜就痛哭出声,一个踉跄蹲坐在地。   被曼丽死死压制住的汪曼春脸色苍白,伤口剧痛,明白大势已去,哈哈哈哈大笑了好几声,笑着笑着就哭了。   明楼随即叫了阿诚过来,一起上来,对着曼丽点点头。   “你们辛苦了。”明楼转头,“阿诚,把汪曼春交给特高科的人,就说,汪曼春携带重要机密潜逃,被明楼抓获。”   “大姐,我们回家。”明台一手搂住明镜,一手牵住曼丽,再也没有看明楼一眼。   汪曼春很快被拘禁起来。她整个人瞬间彻底沦陷、轰塌。   她提出要见明楼,她写了很长很长的有关第二战区情报得失的报告,但是,她的报告没有任何人理睬,也没有人来探望她。   只有梁仲春来看望过她一次。隔着一扇铁窗,梁仲春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汪曼春自己伪造的,情报也是汪曼春泄露出去的,特高科的间谍,就是汪曼春。   她几乎崩溃了,她嘶哑着嗓子喊要见明楼。她深信明楼会救自己。她继续写信,给明楼写情书,写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的纸和笔都被没收了,她就在衣服上写,咬破了手指写在衬衣上,她疯了。   没有人要杀她。同样没有人来看她,过问她,关心她。最后,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她解衣为带,吊死在一间地牢里。   她死的时候,连月光都没有光顾一下。她死在黑暗里。   死的时候,汪曼春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还是少女时候的她,笑容恬静,眸光天真纯净,拉着心上人的手迎着风奔跑。   明楼的笑容是宠溺的,侧脸被阳光打下浓重的阴影,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叫着她,曼春,你慢一点,我快追不上你了。   当时的话,肯定不是谎言,只不过真正的爱也就留在了当时,光阴是洪水猛兽,谁都难逃此劫。   汪曼春死后的第七天,明楼叫阿诚买了些纸钱去焚化了。明楼什么也没说,他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明楼有没有爱过汪曼春呢? ☆、程锦云的心思   汪曼春死了,76号整个大换血,整个几乎都是明楼的人。   对于梁仲春,明楼并不信任,之前与他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如今76号已经无人能给他添堵,自然是用不着梁仲春了。   梁仲春此人野心并不大,着实有些昏庸无能,也无多大才能,明楼架空了他的实权,但是给的甜头很足,梁仲春倒也不气,安分地呆在这个位置上,当梁处长。   明镜受了大惊,一回家就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整个人就想开了一样,把明家的产业转移去了重庆。   明台问她为什么,明镜微微一笑。   “咱们祖上就是在重庆发家的,说实话,咱们老家也在重庆,这下回去也算是返祖了。”明镜慈祥地摸摸明台的脑袋,“上海真的是个冰冷的城市,我在上海打拼了这么多年,这个城市依旧不欢迎我。”   “那我们一家,就都在重庆生活。”   明楼着手调查之前泄密的人,只是没想到查到的这个人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程锦云这不是大姐好友的表妹么?一个中、共、党、员居然背叛组织,如果他把这件事捅上去给上头知道,那程锦云的下场就能可想而知了。   不过,明楼微笑,笑容有一丝狡黠,这个就交给明台来处理,毕竟是明台惹的桃花债。   明楼随即打了个电话给明台:“明台,我觉得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那边明台似乎还刚起床,还能听得见曼丽温柔叫着明台的声音。   还真是,一大早的就来膈应人了。   明楼揉揉眉心:“想不想知道那个泄密的人是谁?”   明台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是谁?”   明楼突然笑了一声,让明台有了不好的预感。   “程锦云。”   “什么?程锦云?!居然是她?!”明台只觉得脑袋简直要炸开了。   “弟弟,这算是你的桃花债了。”明楼难得语气轻松,还叫了一声弟弟。   明台却怔了怔,这声弟弟,看似平常,可是却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了。   “知道了……哥哥。”明台别扭的喊了一句,立马把电话挂掉了,耳根子有一点点红。   突然走温情路线的大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曼丽在做早饭,晨光透过窗棱,洒在她的侧脸,显现出一层细小的绒毛,一缕头发柔顺的垂在她的脸颊,整个背影被天光笼罩,透出温暖的感觉。   明台从背后搂住她,脸颊蹭蹭曼丽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喃喃开口:“之前那个泄密的人找到了。”   曼丽并未感到惊讶,平静的反问:“程锦云?”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喜欢你。”曼丽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   明台摸摸鼻子:“可是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啊。”   曼丽咋一听到他突如其来的情话,还有些不自然:“我知道啊……哎呀不管,反正她这件事干出来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你,你去解决。”曼丽难得有小女儿家的娇态。   明台啄了一下曼丽的嘴角:“再怎么说都要相信你丈夫的是不是?”   曼丽脸红:“你你你……你才不是我的丈夫……”   明台思考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眼神深邃:“也对,毕竟……我们都还没有坦诚相见……”   这种话题!   曼丽捂着越来越烫的脸,小眼神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含羞带怯,转身跑开。   明台摸着下巴笑,他还真是想早日坦诚相见,唔,很期待。   上海如今又是绵绵不断的下雨天,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不过一晃眼就下雨了。   程锦云早早就坐在那里,穿着杏色的裙子,优雅端庄,啜着咖啡,着实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明台穿着黑色的风衣,长身玉立,低头走进了咖啡厅。   一见到明台来了,程锦云高兴地仰起头看他,脸上略施粉黛,光彩动人,唇彩是娇嫩的红。   “明台,你想喝什么?”   “一杯白开水,谢谢。”明台打发开一旁的侍应生,单手支着下巴,神采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程锦云。   程锦云察觉到了明台的目光,娇羞的低下头:“你在看什么?”   “看你。”明台醇厚的嗓音响起,让程锦云不由得酥了半边。   “明台,你的意思是……我……你……”   明台神情自若的饮了一口水。   “我想看你……一个女人的躯壳里居然会装着这么恶毒的灵魂。”明台的表情逐渐逐渐冰冷,眼眸是化不开的冰冷。   “什么?”程锦云突然愣住了。   明台说:“那天泄密的那个人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明台凑近她,眼神却冰冷:“是你把我大哥的身份告诉汪曼春的吧,是你透露了大姐会在苏州站下车的消息给汪曼春,对吗?”   程锦云眼神不住的乱转:“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也好,反正这事情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知道吗?在组织里,上级中央最忌讳的是什么?”明台看着程锦云胆颤心惊的表情,微微一扯嘴角,“背叛,一个嘴巴不牢靠的人,你觉得这个人还会留得住么?”   程锦云的脸终于变得惨白。   “明台!你究竟想干什么!”程锦云失声尖叫,惹得大家纷纷都看了过来。   “怪就怪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明台冷酷道,“如果你当初就很安分,那么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你想怎么对我!”   “程家在上海的一切产业,明家都不会支持,反而会打压,至于私交,还是断了吧,我想我大姐并不需要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做朋友,至于你,我还是交给组织处理,毕竟,你以后在上海,已经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明台淡然道。   “哈哈哈,好你个明台,你居然敢做的这么绝。”程锦云无声的冷笑,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抓住衣角,“你就不怕我投靠日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台的处理方式还是比较明台的,手段并没有很激烈。 看到这章就意味了离开船不远了,会是艘很含蓄的船。。。。。不要希望太大哈哈哈哈哈 ☆、大结局   “日本人也要看得上你。”明台不屑的冷哼,“再说了,你还没有这个机会投靠日本人。”   “你什么意思?”   明台表情冷酷:“现在你已经是众矢之的了,之前王天风的死因一直没查清楚,现在你又出了这个事情,你以为你会脱身而出?王天风的死因也按在了你头上,到时候寻仇的人可是多了去了,劝你好生躲藏着,不然。”   “这对我不公平!”程锦云惊慌失措。   明台起身:“在你当初想要要泄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后果呢?”明台再也没看颓废的程锦云,正欲转身离开。   程锦云幽幽的说了一句:“可是明台,我只是喜欢你啊。”   明台脚步未停:“喜欢并不能为你所犯的错误做借口。更何况,我并不在意你。”   喜欢,是一个人给予另一个人的本质,是建立在相互有眼缘的基础上,但是这个男人,并不屑于与她有眼缘,不在意,不在乎。   明台已经走了。   程锦云眼神空洞,却发现已经无能为力了。   现在世界上固然有爱,而疑忌、轻蔑、嫉妒等等或者更多于爱。其原因在于人为一己之私所蔽,有了种种成见与偏见,便不能了解他人、照顾他人了。各人有各人的世界。大世界分割成散沙似的碎片,便不成个气候,灾祸便纷纷而起了。   杏花三月。   三月一日,宜嫁娶。   明台和曼丽结婚了,中式的婚礼,华丽典雅。   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位亲朋好友。   曼丽的婚服是锦上添花那几个丫头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用了最好的绯红纱云丝绸裁剪而成,所绣金线珠宝,均是上等的好货。   明台拉着红绸缎的一段,眼神看向另一边拉着的人,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绒毛,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间,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锦盖下,莞尔娇羞。   “一拜天地。”   明台和曼丽俯身一拜。   “二拜高堂。”   再一拜,坐在高位上的明镜和明楼微微一笑,彼此眼眶有些干涩,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啊,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   “夫妻对拜。”   明台缓缓俯身,能看得到她喜帕下的下巴,白皙如玉。   真好,娶到了她。   由于明楼和阿诚这两人平日里过于严肃,难得有这么一个场合可以无拘束,于是大家反而没有去管明台这个新郎,一个个都争着敬明楼阿诚酒,倒有非要把他们俩灌醉的架势。   明楼和阿诚哭笑不得,也拒绝不得,硬生生被灌了七八分醉。   明台还是偷偷溜进了房间,找曼丽。   曼丽安静地坐在床榻边,喜帕盖住,十指紧扣,温婉可人。   明台只觉得微薄的酒意熏上心头,一路燃烧至大脑。   明台眼睛有些红,拿起一旁的喜秤挑起喜帕,火红的烛光映衬的曼丽那张脸白皙如玉,温婉妍丽。   “你身上有酒味。”也许是今晚气氛太暧昧,曼丽只觉得心脏跳动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明台声音醇厚喑哑,带有一□□惑的低沉:“喝了几杯,今天……不适合烂醉。”   曼丽隐约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羞红了脸。   “该喝交杯酒了。”明台笑道,“这一杯酒却是该喝的。”   两人喝了一杯酒,彼此呼吸相互可闻。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曼丽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   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铜镜映出她的脸,娇羞可人。   接下来。   明台牵起曼丽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吻。   “曼丽。”他带着酒香味的气息扑在她的发旋上,轻轻给她摘去了金冠,散了她的发髻,“抬起头。”   “嗯唔~~~~~~~~”她一抬头即被他含住了唇,他辗转于她温热又柔软的唇瓣,这个吻,带着浓浓的缠绵意味,比之前有过的更为浓烈,过了许久,曼丽不自觉微启了檀口,他的舌便乘机滑了进去,温柔而又热烈地撩拨她。   明台一层一层地拨着她的衣服,解了衣带,先是外衣,再是中衣,解下的衣服随意地搁置在桌子上,只剩下一件素白的里衣。   吻地曼丽神志不清,只感觉浑身发软发烫,怕自己掉下去,明台抱着曼丽倒在床上,他的手则滑入了她的里衣内,从里衣的下摆探了进去,相较于她滚烫的身子,他的手微凉,掌下所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觉到她的战栗。   她柔软嫩滑得让他心颤,他不敢用力,像是对待一件最珍贵的宝贝,温柔轻抚,带来阵阵难言的酥麻,她害羞地闭着眼,咬紧下唇,十指深深扣进他的腰间,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明台。”他声音嘶哑,呼吸难耐地加重,喷在曼丽的耳根处,低声诱惑着,“叫我的名字,。”   曼丽被撩拨的不知天南地北,哼唧几声,终于从齿间逼出羞人的嗓音:“明台……”   空气中浮动着香浓暧、昧的气息,混着彼此炙热的呼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曼丽,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再生个儿子,凑成儿女双全,好不好?”   曼丽没法出声,吸气声在夜里格外明显:“好……”   明台在她耳边狠狠地喘气,身下一个挺进,彻彻底底融入她。   春宵一夜,芙蓉帐暖。   顾忌曼丽身体,明台只要了一次,事后,明台给累得抬不动身体的曼丽清洗了一下,两人就相依而眠。   寂静的黑夜里,明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曼丽的背脊,彼此都没有说话,他们刚刚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寄托转换,深深融入彼此的世界,彼此的灵魂,这种感觉奇妙而特殊,却是最让人回味的。   曼丽的声音有些慵懒沙哑:“明台,你爱我吗?”   明台启口,每一个字都是轻柔:“当然爱。”   他顿了顿,又极为认真地想了想什么,才又再次郑重无比地回答:“特别的爱。”   曼丽轻笑一声:“你知道吗?我曾经生活在你不爱我的世界里。”   明台搂过曼丽,在她肩头吻了一下:“我很遗憾没有像郭骑云一样陪着你度过那段青涩时期,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拿所有的东西去换,换一个对你日久生情的机会。”   “那么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明台没有回答,他心底的色彩就像这落下的彩霞,一片斑斓。   岂止是一见钟情。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台和曼丽的生活会一直美满下去,他们存在于我们一个无法企及的世界里,像平凡夫妻一样度日,生子,也许他们会有可爱的女儿,帅气的儿子,也许能四世同堂,也许老了也能握着手一起死去。 感谢能从第一章陪着我到最后一章的小天使们,八百祇,温家大小姐,丹丹酱,路人甲,CD精家的月儿, shirley,珊珊等,还有其他无数ID我就不一一打出来了,不管你们是否一路坚持到最后陪伴我,但是我都很感激,你们能为我的文文写下评论,这是一种缘分。 天高水远,咱们有机会再见! 【至于番外么,唔,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想看的话,我就不写了喽】 ☆、郭骑云番外   郭骑云觉得于曼丽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奇怪。   明明是传说中无恶不作的黑寡妇,他也能闻些许黑寡妇杀人的事件,可是一见到她那双眼睛,清高淡漠,带着一丝悲天悯人,根本不像心狠手辣的人。   很奇怪的感觉,却偏偏意外的在她身上无比适合。   王天风第一次把她带到军校里来的时候,大家都十分震惊,有点难以置信,毕竟这所军校是以严格出名,几乎没有女人能进入这个学校,所以对于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被王天风带进来,大家似乎都难以接受,尤其对于郭骑云来说,他费尽千辛万苦进来,才能得到王天风的赏识,而她,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轻松就进来了?   第一眼,郭骑云其实看不上于曼丽。   首先,她是个女人。   其次,长相是白莲花般柔弱的美貌。   郭骑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白莲花样的女人。   他的妈妈,这个女人长相貌美,性格柔媚,生下他之后就不顾他爬上了警察署署长的床,并且一脚踹开了他那可怜的父亲。   他父亲这么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被警察署署长因公报私抓了起来,在牢狱里被其他死囚犯活生生打死。   连带着他都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郭骑云自小就讨厌他妈这种类型的女人。   很不幸,先入为主的观念导致郭骑云并不喜欢于曼丽,甚至有些讨厌这个女人,想把这个碍眼的女人赶出去。   郭骑云爱找于曼丽的茬整个军校人人皆知,在饭菜里放蟑螂,在房间里放死老鼠死蛇是常有的事情,王天风对于这种行为已经睁一只眼闭一眼,放任不管了。   当于曼丽面不改色的吃下那碗有蟑螂的饭,甚至连那只蟑螂都吞下去的时候,郭骑云难得有一丝错愕。   “你是不是傻子?这个东西也吃得下?”   唔,那时候的曼丽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抬起视线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淡漠冰冷,就仿佛冷意从眼中直奔而出:“对于我来说,活着最重要。”   那时候的曼丽整个人如同冰封的塑像,刀枪不入。   郭骑云当时被她的眼神震住了,竟然无法回答。   潜意识觉得,这个女人是与众不同的。   第一次比赛,郭骑云对战于曼丽。   那一日春光很是烂漫,郭骑云低头扣着军装上的扣子,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就看到于曼丽那个女人,穿着军装,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上头,衬得那小脸更是白皙精致,眼神波澜不惊,带着超凡脱俗的冷然,鼻子高挺,嘴唇红润,肌肤在阳光下显现出一丝细小的绒毛,颈项露出的肌肤白得好似玉璧,泛着零碎的光。   她微垂着头,在脑后盘起头发,只留一两撮鬓发温柔地扫着两腮,那一低头的风情。   让郭骑云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一首诗,他几乎很少看书,但是唯有那一句话深深印在脑海里。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郭骑云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   曼丽绑好了头发,扣好袖扣的金属扣,做好防守攻势,有些奇怪地看到郭骑云:“你在干嘛?”   郭骑云这才晃过神,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他故意道:“我向来尊重女人,让你三分。”   很快,当郭骑云被打趴在地的时候,他居然不敢置信。   于曼丽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居然……   这真是奇耻大辱,郭骑云涨红了脸,郭骑云下定决心练功夫超过于曼丽,毕竟被一个女人压一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对于打败了郭骑云这件事,于曼丽并不显得很高兴,每日吃饭睡觉绣花看书,并没有因此改变什么,除了蟑螂死老鼠死蛇等东西悄然没有了。   郭骑云开始每日去找她,不管有没有事情,总喜欢坐在她周围。   “你在绣什么?”郭骑云看着曼丽手里的绣样,似乎很好奇,毕竟之前都是生活在男人堆里,很少见到这么女孩子的东西。   “在绣手帕。”   “这个是梅花吗?”郭骑云指指帕子上的花。   曼丽有些奇怪地看他:“这是兰花……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郭骑云耳根子发烫,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这个东西我拿走了。”说完强硬地拿走她还没绣完的手帕,一溜烟走了。   郭骑云本以为于曼丽的冷淡会一如既往,会一视同仁,他还以为曼丽其实会喜欢他的,没想到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打断了。   明台,一个被王天风掳来的重点培养对象。   英俊潇洒,散漫不羁。   郭骑云对明台并不好感,却也不讨厌。   只是没想到,曼丽对明台的爱意来的如此快,快到让郭骑云产生一种无力的错觉,所有的深爱都是秘不可宣的。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明台的,是为发烧的她据理力争,还是不问原由就替她处理了军校的盯梢去放她奔向自己想要的自由?   又或许,爱情潜滋暗长,她自己也浑然不觉。   曼丽对明台的喜欢,是还没盛开就凋零的玫瑰,是还没降落就汽化的雨滴。那些芬芳坠落到泥土里,还是执拗地再次被根系吸收孕育挂上枝头,明知道无人来嗅。那些云朵里倔强的泪水,还是固执地再次凝结降落,明知道他不会伸手来承担。   可是曼丽认定了他,就像花朵认定了盛放,像雨水认定了下落。即使明知道结果是惨烈的,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地爱了下去。   看着曼丽和明台拍婚纱照,郭骑云能清清楚楚的看透她的灵魂,那个灵魂单纯而热烈的笑着,看着明台的眼里全是小女儿的娇羞和爱慕。   郭骑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短一刹那,自己转过了多少念头。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涌入心间,他只能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那指甲一直深深掐入掌心。   后来发生的事情皆不能掌控,就如一场丑态百出的闹剧,剧终人散,大家尘归尘土归土,了无生息。   “路途遥远,可惜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郭骑云曾经放过一盏孔明灯,他倚窗靠着再望,那一盏孔明灯已经不知道飘向何处了。   他的说话声,轻的更像是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虐哈,这文没有番外了,886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